文/女奴

1917 年,旅美法籍藝術家杜象 (Marcel Duchamp, 1887–1968) 將一只尿斗簽上化名 R. Mutt,命名為「清泉」(Fountain),提出來成為藝術品,震驚當時藝術界。「噴泉」是杜象一系列以平凡無奇的「現成物」(readymades)構成的藝術品之一。透過取代藝術家的手工技巧的「現成物」概念,杜象質疑既有的「藝術」的定義,並點燃了一連串關於「何為藝術」「藝術的標準為何」的省思與辯論,至今不衰。2004年 12月,這個當時引發重大爭議,甚至被認為是醜聞的作品,在英國500位藝術家的評選中獲得最高票,被公認為「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之藝術作品」。

我初到英國求學時,在市立倫敦博物館做了將近半年的田野研究。當時陳列於該館大廳的巨幅油畫,主題是一九九O年在倫敦市中心發生的群眾暴動。這場群眾示威的導火線是一項不分貧富一律按照單一標準課扣的「人頭稅」(poll tax)。這幅畫初被陳列至倫敦博物館,立刻遭到保守黨國會議員在媒體上的公開批評,認為在市立博物館陳列一幅鼓吹街頭暴動的畫作,有損倫敦市形象。此外,當時該博物館的特展名為「女人撐起半邊天:女性華人移民的倫敦生活史」,羅列了各種針對倫敦華人女性移民的文物與口述史訪問影片;而新開幕不久的二十世紀館的主題展則是「垃圾」,討論各個不同時代,倫敦人製造垃圾的項目,產量,以及當時政府對垃圾的處理態度與方式。

我訪問了該博物館的幾位主事者,皆是歷史學者出身,談及這幅油畫所引爆的爭議,他們興奮地表示,爭議不是壞事,有爭議,才能促進思考與辯論。他們也表示,陳列一只直接有力的抗爭圖像,並非為這幅畫的美學成就背書,而是要記錄當代倫敦人的政治生活,並促進參觀民眾對於政策與社會正義問題的反思。舉辦包括華人女性移民的一系列移民展,是有感於過去主流歷史論述對於移民與少數族群的漠視,而企圖透過移民特展,突顯悠久的移民史,以及豐富多元的移民文化在當今倫敦生活所扮演的的重要角色。而在二十世紀館提出「垃圾展」,則是鑒於垃圾問題是二十世紀末葉都會生活中最邊緣,卻對生態與未來人類生活方式影響最重大的課題,因此想透過這個展覽引起垃圾問題的公共討論。倫敦博物館對於博物館的功能本質,以及種種歷史、社會、文化議題的反省,特別是其以「多元文化」作為倫敦主流價值的定調,受到當代文化研究學者極大的肯定。反倒是象徵帝國榮光的大英博物館,這幾年所受到的質疑聲浪不斷;要求大英博物館將帝國殖民時期從各地蒐括強占來的珍貴館藏交還原屬國家或部落的聲音,一直不絕於耳。

尿斗可以成為公認的重要藝術品,堆積成山的垃圾、棍棒齊飛的巨幅畫面可以在博物館中被公開陳列展示,被視為珍貴文化資產的古物,反而留在博物館的合法性與正當性逐漸喪失。這些例子所突顯的,是即使在傳統認定的精緻文化範疇裡,所謂「正統」或「主流」的定義,也非一成不變;它不斷地因著政治角力、社會變遷與文化融合等種種因素,一再被挑戰、質疑與重新界定。而這個重新定義的過程也並未從此停擺,現在與未來還會持續下去。

此外,所謂「精緻文化」與「通俗文化」之間,也是互取養分,相互壯大。精緻文化透過收納通俗文化元素,變得更貼近當下人民的生活經驗,才避免與時代脫節而遭到淘汰的命運。通俗文化也藉由詮釋、挪用、改編或諧擬傳統精緻文化典故,得以彰顯當時的時代精神與文化能量。而通俗文化的文本,在幾十年幾百年後被納入精緻文化的範疇,這樣的例子也比比皆是。換句話說,精緻與通俗文化之間的界線不僅模糊,兩者兼也未必互斥,甚至經常相輔相成。

既然如此,那「三隻小豬」被列入成語典,又有何不可呢?

在討論「三隻小豬」事件時,首先要提到的是,有熱心用功的網友上網考證過,發現其實「三隻小豬」「七年之癢」等外來流行文化語彙其實並未被列入教育部成語辭典,而是被列進附錄的註解資料,對這些日常文化語彙的出處提供出處典故,兩者是有極大差距的。所以某種程度上可說是媒體再度斷章取義,誣賴了教育部。(請參考古嘉在塗鴉:三隻小豬是成語?不要誣賴教育部!)

然而,我更想問的是,就算三隻小豬果真入典了,那又如何?

對我而言,「三隻小豬」算不算是成語這問題,遠不及它為什麼算,或不算,成語的反思來得重要。令我更好奇的是,三隻小豬究竟踩痛了反對人士的哪根神經,才引發那麼強烈的情緒反彈。是或不是成語之間,那道界線真的需要如此強力捍衛嗎?捍衛的理由又是什麼?

我以為,不先去討論「成語」的本質,以及官定辭典在語言與文化發展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就直接評斷「三隻小豬」算,或者不算,成語,是沒什麼意義的,因為這種不經辯證的直覺判斷,充其量只能算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單向灌輸的填鴨知識,這並不是我認同或者願意傳遞給下一代的求學態度。在這個層次上,我對於教育部成語辭典標示某些源自國外文化的常用語(雖非「成語」)的出處典故,持肯定的態度。

對我來說,思考這個問題的起點是,《教育部成語辭典》的功能是什麼?或者更根本的,所謂「成語」這東西,它的屬性與文化位階是什麼?我覺得必須先把這部份釐清,才可能繼續思考,「三隻小豬」「麻雀變鳳凰」等用語算不算是成語,或者可不可以入典。

教育部國語辭典「成語」一詞的定義:

  成語:一種語言中簡短有力的固定詞組,可作為句子的成分。形式不一,以四言為主。一般而言都有出處來源,與引申的比喻義,而非單純使用字面上意思。如「矛盾」、「綿裡針」、「勢如破竹」、「篳路藍縷」等。

我從這個定義所歸納的成語特色有二:一為其歷史性,也就是大多數的成語,是在特定的文化時空之下,因其文字使用得到當時大眾的共鳴,而得以流傳。二是武斷性,因為使用成語的重點並非其字面意涵,而是取其延伸義,因此成語在操作上的意義取決於廣大使用者的約定成俗。然而,約定成俗的意義並不表示他不會改變;在不同的時空脈絡中使用時,意義就此改變的可能性其實不低。

小時候我並不熱中背誦詩詞成語。對於當時華視每天的「每日一字」「每日一辭」節目,至今牢牢記住的唯一一道成語條目,是「習非勝是」,意指某一件事,或某種辭語用法,本來是錯的,但是大家都跟著錯下去時,久而久之,這個錯誤用法也就勝過原來的正確用法,反而變成是對的了。

這「習非勝是」最大的弔詭即在於,這年頭已經很少人使用這個成語;大多數人所熟悉的是「積非成是」。也就是說,不知何時起,大部分人錯把「習非勝是」讀寫成「積非成是」,久而久之,這個原本是錯誤的「積非成是」,也就漸漸「積非成是」了。

維基百科對於成語的屬性與文化位階,有稍微多一點的提示。在中文版維基百科的解釋裡,「成語」與「慣用語」、「歇後語」、「諺語」、「格言」同為「熟語」之下的分類,我個人認為還有一項「俚語」。這幾項分類的簡要定義如下:

  慣用語:慣用語是口語中一種短小定型,意義有所引申的習用性短語。漢語中的慣用語一般為三字格式,多為動賓結構,如:打白條、拍馬屁等;也有編正結構的,如:替罪羊、一刀切等。

  成語:是一種人們長期使用,具有書面語色彩的固定短語。漢語的成語一般是四字格式,但也有少量的三字或五字以上格式的。

  諺語:是人民群眾口頭流傳的通俗而含義深刻的固定語句。諺語一般是人們對生活經驗的精避總結,一般都能揭示客觀事理,富於教育意義。但有些諺語確是消極的,如「有錢能使鬼推磨」等。

  歇後語:由前後兩部分構成的固定性口語。前一部分是比喻或隱語;後一部分是對前一部分的說明解釋,是表達意義的重要部分。兩部分之間有間歇,間歇之後的一部分常常不說出來,好讓人猜想它的含義,所以人們將之叫作「歇後語」或「俏皮話」。

  格言:具有教育意義的警句。一般出於名人之手,而在群眾中廣泛流傳的句子。

表面上這些不同類別的「熟語」,似乎有某種屬性上的基本差異,但在我看來,這些不同類別之間最大的差異,比較像是按著精緻文化到通俗文化的光譜,分出高低位階來:格言、成語、諺語、歇後語、俚語、慣用語。其中格言來自歷史名人,成語多來自文人,這兩者偏近精緻文化範疇;而諺語與歇後語多取自民間常民智慧及語言遊戲,大概屬於庶民口傳文化範疇;俚語和慣用語則和社會底層的聯繫最緊密。這是我目前的判斷,還需要更多社會語言學知識的佐證。

如果這樣的詮釋有幾分合理,那麼我認為值得問的問題是:「三隻小豬」「七年之癢」等典故適合被放在哪一個層級的熟語?如果它們不是成語而是俚語或慣用語,是否比較能夠被接受?如果是,那麼拒絕將「三隻小豬」「七年之癢」列為成語,是否因為它們「不夠精緻文雅」?或者是因為其為外國文化?如果是基於不夠雅致的理由,那我認為值得問的問題是,為什麼不同類別的熟語之間,有那麼難以跨越的階級藩籬?如此強力捍衛那道雅/俗文化之間的界線,又是所為何來?

實際上我的確懷疑過,在不少人已經指出歷史上的確不乏以「罄竹難書」做正面意涵使用的實例,( http://blasts.blogspot.com/2006/05/blog-post_25.html )反對者卻仍要堅持其負面意涵的「正統」地位,或者在尚未證實教育部是否的確將「三隻小豬」等用語列為成語之前,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彈,這種對於語言「正統」的堅持,是否基於某種捍衛自身「文化資本」來源正當性的必要?也就是,在不加質疑的情形下接受了這套教育,從而透過由標準答案交織成的考試系統,進入高等教育體系與社會主流之後,便必須堅守這套「正統」,並且誇大與美化其規範性,否則一旦這套標準受到挑戰而鬆動,自己身處社會主流或中堅地位的正當性也將隨之變得岌岌可危?也就是說,終究仍是那始終揮之不去的「考試」、「標準答案」鬼魅,以及背後的中產階級優越感(實則是焦慮)作祟?

數年前在倫敦東部,傳統上著名的中下階級聚集區,有一名基督教牧師以當地口音俚語”Cockney”(最著名的例子為電影「窈窕淑女」 My Fair Lady 中的賣花女 Eliza Dolittle的出生地,與其鄉俚口語),重新編寫聖經故事,以求更貼近當地人民的生活經驗與表達方式。就我所知這項努力頗受好評,至少並沒有變成倫敦地區的年度文教醜聞。聖經尚且可以用最俚俗的語彙改寫,成語語典又不是貞節牌坊,動一下有什麼了不起,幹嘛乩乩歪歪。 

《教育部國語辭典》、《教育部成語詞典》這些工具書是否具有,或需要具備某種正統的地位與規範性,我想還是必須回到這些基本問題:我們對於「字/詞典」的功能,以及背後所隱含的「文化」、「語言」的定義和想像是什麼?

「罄竹難書」事件炒做得沸沸湯湯之際,有網友對於字/辭典的編纂理念流派做了極詳盡的資料整理(請參考言之無物:規範與描述一文)。大體上,針對字典編纂的理念可分為「規範主義」與「描述主義」兩大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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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典:編纂的理念 - Wikipedia
規範主義或描述主義從來是編纂詞典的兩個重要派別。牛津英語辭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是描述性的辭典,嘗試描述詞語確實的使用方式。諾阿·韋伯斯特(Noah Webster, 1758-1843)特為了確立美國英語的獨立身分,讓美國英語有自己的標準,不需要跟隨英國的標準,而編纂美國第一部辭典。他更正英國傳統英語的缺點, 使同一個發音有同一的拼寫方式,並且加入美國當地的語氣及口音。例如:美國英語用"color"而英聯邦英語卻使用"colour"。
描述主義者認為人為的規範是很不自然的事情。規範主義者卻認為要保持語言的質素甚至純潔,不應該任意讓人在實際語言的運用中敗壞了語言本身。

· 描写派词典
描写派的主要观点是:1)语言经常在变动;2)变动是正常的;3)口语才是语言;4)正确性取决于用法;5)一切用法都是相对的。描写派认为,词典编纂者的 责任不是充当语言的评判者,而是应当忠实地记录语言;反对厚古薄今,反对重视文字记载而轻视口语;例证不仅引用名作家的作品,还应广泛取材于当代的书报杂 志、电视和演说、甚至广告和流行歌曲。词典应尽量减少告诫性标签的使用,而应紧跟时代的步伐。如果过多地作出人为的规定,就会阻碍语言的发展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韋氏大辭典採取「規範主義」背後的歷史與文化脈絡。韋伯斯特編纂美式大辭典時,正值美國建國之初,不僅在政治上社會上要脫離殖民、封建的英國,更需要在文化上建立一套有別於歐洲(特別是英國)的自我特色,藉以打造和凝聚某種內部共同認可的「美國精神」。這種企圖界定「美國精神」的文化焦慮,不僅展現在對美式英語的重新定義,也貫穿於諸多當時的文學與藝術作品。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這套遵循「規範主義」的美式英語辭典,其實是當時透過語言與藝文作品,建構美國國家認同的重要工程之一。某種程度上也可說,這種「規範主義」是國族文化認同危機之下的產物,企圖透過對語言的規範,在國族與文化認同紛亂不一的時刻,透過語典的建制化,鞏固某種主流「美國文化」的定義。

因此我認為在仿效辭典「正典化」或者「規範主義」時,不能對這種生成於特定歷史時空與文化脈絡的國族焦慮缺乏警覺。回到此刻的台灣脈絡,對於辭典的正統與規範性的固執,我想,除了前述的語言階級化問題,更大的焦慮,可能也來自全球化衝擊,以及和對岸關係詭譎曖昧的情勢之下,更需要透過對繁體字辭和成語典故用法的規範,來和對岸的簡體字、拼音文化做出區隔,企圖捍衛某種「中華文化正統」的地位。

相對於規範主義的韋氏大辭典,英國的牛津大辭典在戰後採行描述主義,並且每年透過媒體公佈該年度新收錄的字辭。這些新字的來源廣泛,天文地理醫學流行電視電影,更不要說是由移民帶進的外來文化。只要是已在民間大量被使用的文字,都可能被收錄;而既有字辭的時代新義,也會繼續更新補充。旅英這些年來,每年觀察牛津大辭典公佈年度新字都是一件有趣的事。我不曾聽過對收錄新字詞的抱怨抗議,因為這並不會摧殘英式英文傳統、污辱莎士比亞、或者降低英國人的語文程度,反而是英式英文成長豐富的紀錄。一般而言,牛津大辭典的使用價值,並不盡然在於參考字辭的正確用法,反而是參考特定字辭意義的演化歷程。

因此一部牛津大辭典,可說就是一部語言演化史;參閱牛津大辭典時,從字辭最早生成的年代,一路了解它的字義如何演變發展,讀者也就能夠透過字義演變,一窺社會文化變遷的狀況。旅店 hotel 一詞始於十八世紀末;觀光 tourism 始於十九世紀初期;英人隨著帝國侵略而與中國大規模接觸, 「滿大人」Mandarin (中國士大夫、北京話)、「叩頭」kowtow 等詞也就成為英文收納外來語彙的實例;gay 一詞原意是快樂,而在同志平權運動後發展出新義;千禧年收錄了威而鋼 viagra˙˙˙可以說,這樣一部大辭典,本身就是一部活生生且鉅細靡遺的文化史。

同樣的,我希望教育部國語/成語辭典能夠捨規範主義而就描述主義,成為一種語言演化的記錄。我期待台灣的官定中文大辭典也能做到每年公佈年度新詞彙,因為台灣本地使用的中文,這些年來加入許多外來詞彙與新興流行文化,變得更多樣而豐富。這樣的文化融合軌跡需要被記錄;而語言不僅記載了文化活動,同時也反映了當代人的文化生活。不論是雅是俗,它總是傳達了我們這一代的生活實況與時代風貌;字典的收錄記載,能夠使後人得以一窺屬於此島此時,豐沛的多元文化能量。

字辭尚且如此,何況是定位僅為「熟語」的成語?我想必須再次強調的是,三隻小豬等辭實際上從未正式入典,而只用於附錄的參考條目,註解了這些辭的由來。可以說,這樣的注解,的確也算是對當代台灣本地中文融入外來文化與新興流行文化的詳實記載。我認為不僅這些註解本身值得肯定,更可以讓民眾從此開始,思考羅列更多來自外來文化或新興流行文化的新生字彙。

而話說回來,我認為值得反思的是,為什麼這一批新辭多來自主流西方文化?這個現象是否也反映了全球化年代的西方文化霸權?教育部國語/成語辭典是否也該大量收錄來自台灣各族群語言的詞彙與典故?漸漸地,隨著移民人口持續增加,可預見未來本地中文也將繼續受到各式外來文化影響,而發展出新詞新義。只要是在本地使用流傳,我想這些來自香港日本韓國南島語系等等文化的語彙,也都值得收錄、記載、註解,成為台灣本地的「中文」特色。

在這個「多元文化」的前提之下,我對於「三隻小豬」這個特定的辭是否可成為成語,反倒是持保留意見。我想「三隻小豬」入典,以及聯考考火星文的弔詭在於,原本企圖打破僵化語言文化規範,並對次文化與外來文化海納百川的立意甚佳,卻在考試或官定辭典的介入之下,反而畫蛇添足生出了某種官定標準答案,這無異自打耳光。特別是教育部辭典所參照的主流版本「三隻小豬」故事,與多數傳統中國成語相似,道德訓示意味甚濃,隨著民間不斷流傳,原本只適用於特定文化社會脈絡的用法與意義,竟被不疑有他地視為僅可沿用,而不准挑戰的先人智慧。在這個層次上,我贊同杜部長所言,不加反思檢驗地延用成語,其實是思考的怠惰,與對知識發展的傷害。過去數十年來,西方世界受到解構大敘述的後現代思潮洗禮,已有大量的研究旨在爬梳這些童話故事與流行文化文本的主流意義,以及背後的宰制意識型態,並且企圖從這些文本發展出多元的讀法與意涵。許多我們耳熟能詳的西方童話故事與現代流行文本,早已發展出許多另類版本的讀法,想像力與批判力十足。

在這情形下,三隻小豬」「白雪公主」等意涵與精神,又豈能透過官定辭典而定於一尊?在這個層次上,我所反對的,其實是這些詞彙(三隻小豬、白雪公主、火星文等等)的某些特定意義與其背後的價值,在未經檢驗辯證之前,就在考試與官定辭典的介入下,輕易被主流化與建制化。我認為,針對這些道德規訓意味甚濃的語彙,不僅在將新辭入典前必須戒慎警覺,甚至既有成語典故的生成歷史脈絡、意涵與意識形態,以及這套價值在當代社會的適用性,也應一併受到檢驗與辯論。成語的價值來自活用,而非將其打造成祖宗牌位緊抱不放。唯有依著時代精神不斷賦予新義,語言才可能貼近當代生活與思想,被活化,而不至遭到淘汰。 (全文完)

from女奴部落格: http://mamamia.bloggeris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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