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寺、錫雕大師與小鎮車站的種種 鹿港的小確幸

文、攝影/雄獅集團文創中心總編輯韓小蒂

在台北待久了,快忘記數位相機怎麼調ISO值,快忘記修圖軟體要怎麼調反差與銳利化,於是我在上班日休了一天年假。沒有去了不起的海外旅遊勝地,也沒有去 誘惑人的頂級渡假飯店,我拎起相機袋準備去鹿港小鎮,做一次落跑上班族的小旅行。去程是單純的早班巴士,車上補眠,抵達鹿港已經是上午11點前後。

破解龍山寺的古老密碼

鹿港龍山寺,上次來是在大二的時候吧!當時在台中唸書,不回台北的週末就買張彰化客運的車票,哼著羅大佑的「鹿港小鎮」,到鹿港小鎮街上晃晃。當年鹿港香火最旺的是天后宮,龍山寺清幽、古樸,是老人家乘涼、聊天的所在。

時隔多年重遊龍山寺,在導覽名嘴鄭武郎的陪伴下,鹿港龍山寺化身密碼滿布的場域,隨著鄭武郎的一步步引導,解開龍山寺的秘密。

密碼一:螃蟹為何拿毛筆?

在正殿前有一根上段磚砌下段石造的方柱,柱子下面刻有一隻螃蟹,螯上還夾著一枝筆;上面柱頭則刻了一只寶瓶,其中插了支鳳羽。鄭武郎指出,螃蟹為甲殼類動 物,所以寓意為「科甲」,夾著筆則隱喻文筆,中科甲有文筆,正是家家戶戶對子孫的期待。鳳羽翎毛是清代官帽上的裝飾,所以有「做官」的意思。

密碼二:石鼓為何畫蓮蕉?

正殿門口有對石鼓,被人坐得光滑無比,一邊刻的是童子持蓮,一邊刻的是童子持芭蕉。鄭武郎笑說,蓮蕉多子,所以是寓有多子多孫的祈願。

密碼三:書本為何配利劍?

龍山寺的石柱頭雕花真的很有趣,有根柱頭雕了一本書,還有一把鋒利的寶劍,意思是「一本萬利」,好個「猜燈謎」。

密碼四:八卦兩邊不一樣?

龍山寺的窗花雕刻精美,通常都有吉祥如意,代表對未來生活美好的願望。龍山寺裡融會了佛教、道教的菩薩與神明,因此在窗花的裝飾裡會出現八卦,也是極其自然之事。而且八卦還分有先天伏羲八卦與後天文王八卦,刻出的卦象不一樣,有研究的讀者可以探討探討。

密碼五:柱子為何麻布裹?

「披麻抓灰」是古代工匠為木柱彩繪前的打底工作,先以麻布裹住木柱再補上土,讓表面平整好上色。這就是龍山寺柱子斑駁後為何露出麻布的原因。

密碼六:舞台為何簷不連?

一般看到的傳統中式屋簷都是一整排的,工整而莊重。為何龍山寺戲台的屋簷特別要挑高?這是為了讓神明看戲看得清楚,把中間屋簷拉高,像官帽抬起一般,讓觀賞戲台風景的角度更開闊。
密碼七:藻井底下好唱戲?

戲台頂上費心做了漂亮的藻井,而且層層疊疊地精巧做工加上精美彩繪,只給台上的演員抬頭欣賞嗎?其實藻井的形狀具有擴音揚升的作用,能讓戲曲的樂音傳得更遠、聽得更清楚。

密碼八:方方圓圓何玄機?

龍山寺拜觀音,但是兩側的月洞門卻暗藏儒教的教誨,磚砌的方牆如「矩」,開出渾圓的洞門如「規」 (圓規),所以又稱作「規矩門」。

想要一窺龍山寺的密碼堂奧,短短1小時絕對不夠,至少要1.5-2小時才勉強可以看出門道。這些密碼都是導覽名嘴鄭武郎潛心研究多年的心得,如果您想換個 角度玩鹿港,不妨跟武郎兄來個龍山之約。或者牽心愛的鐵馬來趟鹿港小鎮慢慢遊,中台灣小鎮的舒緩氣氛最適合兩輪的速度,難怪平日前往龍山寺還可以看到兩支 車隊在此大會師,各據ㄧ棵大榕樹蔭下,感覺超棒的!

錫雕大師的感性實驗室

龍山寺對面有間不起眼的小舖「萬能錫藝」,別看它一開進的店面暗暗的,一面牆都是獎狀,一面牆都是超乎您想像的精緻、有藝術感的錫藝作品。民國31年生的 老闆陳萬能來頭不小,民國77年即榮獲教育部民族藝術薪傳獎,是薪傳獎工藝類年齡最輕的得獎人。陳萬能20歲開始承襲祖業從事錫藝工作,做了10年後展開 創意錫藝的創作迄今,如今錫藝製作已有兒子陳志昇傳承衣缽,但是作品裡碰到細膩的臉部表情,還是要請陳萬能出手,才能讓作品活起來。

很多人可能以為錫藝是馬來西亞的觀光紀念品,其實古早時錫藝品大多是宗教、祭祀、儀式用品,像龍鳳燭台、紅柑燈、香爐、花瓶、禮瓶爵、供品台、神明薦盒 等。由於錫的光澤為明亮華麗的銀色,搭配金色倍加耀眼,而且錫的質地較軟,可以做細膩繁複的工藝雕琢。起初陳萬能也是做傳統的錫藝品,甚至做到巨大的「四 大天王」,個個表情生動,肌理動作活靈活現,令人嘆服。

龍山寺對面這處店面是萬能錫鋪的工作坊,所以可以看到陳萬能正在製作的作品,二、三樓是展示間,有大型的作品與創意型的藝術錫藝品。陳萬能表示,錫可以添 加其他金屬產生不同的風格與效果,例如添加鉛會讓色澤變得較黑,適合表現臉部,在「八仙過海」裡八仙臉上細膩的表情,若太亮了欠缺明暗對比反而看不清楚眉 宇神情;較黑的錫也很適合表現台灣牛,尤其錫的色澤會隨著時光流逝而漸漸變黑,讓老牛更有味道。

下次到鹿港龍山寺玩,不妨去對面的萬能錫鋪晃晃,店裡陳列的十二生肖作品很傳神、八家將超神氣、傳統的龍鳳花燭台粉華麗,值得一飽眼福唷!

鹿港小鎮車站午後慵懶

回程因為台北傍晚6點有會議,決定搭高鐵趕開會。名嘴武郎特別騎他的小綿羊載我去彰化客運車站。
鹿港的彰化客運站,一座有冷氣但沒有洗手間的車站,洗手間在對面停車場。站裡冷氣很舒服,對應窗外中台灣白花花的8月陽光,更讓人有種「好險我在裡面」的 小小幸福,很確定的那種。站裡有典型的櫃檯,一位小姐穿著工作背心站在裡面,但她並不是售票員。因為售票工作已由右側的售票機負責,所以這位小姐通常是接 受外地旅客——就是像我這種,詢問票價、班車何時會來、有沒有到高鐵站、到高鐵站要多久之類的焦躁問題。

「到高鐵烏日站76元,時間大約1小時,3點的車子有進高鐵站。」

站在售票機面前,我知道那位小姐還有一項重責大任:「請問可以換個零錢?」

「來,兩個50元,機器會找零。」

售票機旁就是自動販賣機,找的零錢買瓶涼的剛好。從兩台機器間的空隙,看見後面還有一隻小白在休息。

現在就只有等車了,站長穿戴整齊地站在櫃檯前跟一位小姐聊天,應該是返鄉的鎮民,不停地在核對彼此熟悉的人名與近況。小柴犬,應該是小黃吧?從我一進來就開始在尋找睡午覺的好風水,而且要擠在熱鬧的人群裡,所以牠臥在女子的腳邊、天藍色玻璃纖維候車排椅底下。

因為有高鐵,在台灣作小鎮旅行變得更方便,各地方往高鐵的客運站也成為旅人一定要認識的地標,甚至包括夏日午後躲在站裡吹冷氣的小柴犬,都成為不能不認識的風景。高鐵烏日站與鹿港小鎮的聯繫,彰化客運是主要的交通工具。

車來了,小型巴士只有我一位乘客。沿途上上下下都是短程的學生和幾位鄉親。窗外的小鎮風光很有特色,接著是一段漫長、筆直的公路,路燈上是以一雙棕色的鹿 角裝飾,與公路兩旁連綿不絕的佛具、佛桌店形成鹿港特有的公路風光,令我著迷。進入彰化市區,街景繁華,市招誇張,中部城市的創意嶄露無遺。然後經過鐵皮 屋與農田交錯的鄉野,終於高鐵烏日站到了。4:15的列車中間只停靠板橋一站,5:06抵達台北車站,票價700元。

台北站到了。我的鹿港小旅行結束,台北正要塞車,今天是週五小週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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