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宗龍 走出叛逆年少的新銳編舞家

藝人小S曾在綜藝節目尋人單元,找到高中暗戀的學長,他就是鄭宗龍,現為舞壇最受注目的新銳編舞家。曾因吸毒接受保護管束的鄭宗龍,幸運地遇到三位貴人,在這段舞蹈之路,引導他持續釋放龐大而完美的能量。電影《長江7號》裡,飾演父親的周星馳對著兒子說:「你要好好讀書,不要長大以後做壞事成為社會的負擔。」坐在電影院的鄭宗龍,因為這段平凡無奇的話感動不已。在他小時候,父親對他說了同樣的一段話。鄭宗龍是雲門舞集2(編按: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於1999年5月創立,由十一位年輕舞者組成)的新銳編舞家,所編的舞作多次受到國內外肯定,近幾年從香港、澳洲到英國都有舞團邀他前往編舞,已成為當今最受矚目的新生代編舞家之一,甚至被傳為林懷民的接班人。這樣一位新銳舞蹈家,卻有著叛逆,不堪回首的青春往事。

愛特立獨行,6歲展露舞蹈天分
  
從小,鄭宗龍就愛特立獨行,喜歡跟人不一樣,才6歲,他就自己剪了生活照,自己報名考進國小舞蹈實驗班,當時,他談不上喜愛舞蹈,只是希望跟一般的普通班有所不同,這卻開啟了他的舞蹈基本訓練。
  
進入國中,他對舞蹈班不再好奇了,本來只想過一般學生生活,卻被幾位一起學舞蹈的朋友拉著去考舞蹈實驗班,又考上,彷彿一切是命定。
  
但平凡的生命在鄭宗龍國二那年起了波瀾,他開始吸毒。本來只是幾位不想唸書的朋友聚在一起開始抽煙,久了,嫌抽煙不過癮,幾個朋友開始吸起安非他命,年輕人心裡好奇,吸毒之後是否真的有飄飄然的快感。
  
快感卻始終沒有降臨,晚上卻睡不著覺,白天更加無精打采,但是鄭宗龍無法自拔,他愛上這種偷偷摸摸吸毒的感覺。
  
母親終於發現異狀,慈愛的母親總在半夜進來幫他蓋被子,鄭宗龍的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為了怕母親察覺,他乾脆假睡,「問題來了,我媽會趁我熟睡的時候幫我剪腳皮,因為跳舞的關係,腳皮不斷摩擦所以很厚。」鄭宗龍說,如果睡熟了會沒感覺,偏偏裝睡還得忍住不要動,那才辛苦。
  
母親開始懷疑兒子吸毒,所以晚上總是不睡,她狠下心,打了幾次,要他承認吸毒,鄭宗龍卻死不承認,直到一年後,鄭宗龍與朋友一起吸毒被警察逮捕,勒令接受保護管束三年。

從邊緣到重生,遇見生命三貴人

觀護人盧蘇偉,帶我看社會百態
  
老天很善待他,在生命轉彎處,他的第一個貴人出現,板橋地方法院觀護人盧蘇偉,對於在自己保護管束下的少年有一套很特別做法,犯錯的少年除了在法院聽演講,還帶他們到安養院或是孤兒院去當義工,親身去感受社會的不同面貌。
  
鄭宗龍在盧蘇偉的帶領下,開始了一段奇特的國中生涯,平日週一到週五,他正常上課,練舞,有時還得上台演出;一到週末假日兩天,他就必須到法院報到,再由盧蘇偉安排到創世基金會植物人安養中心、孤兒院或是老人院當義工服務。當別的國中生過著讀書、假日在家看電視或是跟朋友出外遊玩時,鄭宗龍已經提早看盡社會百態,這對於後來他在編舞構思時不無影響。
  
兩年後的一天,盧蘇偉跟他說:「我覺得你有改變,你現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這句話意味著他的保護管束從三年提早到兩年就結束。
  
對於這一段過去,鄭宗龍向來十分坦然,從不諱言,每次他到校園去演講,一定會把這一段經歷告訴學生,然後叮嚀:「你們可不要學大哥哥喔。」鄭宗龍說,「我就是接受自己做錯事情了。」
  
真的打從心底認錯、覺悟,鄭宗龍展開全新的人生,彷彿贖罪一般,因為他吸毒讓父母在親戚間抬不起頭來,所以他決定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改進,舞蹈成為他所有的世界。
  
在華岡藝校期間,有一張俊俏的臉龐,身高180公分,笑起來帶著一抹憂鬱表情的鄭宗龍,是全校的風雲人物,更是女孩子愛慕、暗戀的對象,知名藝人小S也是其中之一,每天偷偷送早餐,「每天早上我都會看到桌上擺著一瓶鮮奶或是養樂多,擺了一陣子。」談起這段往事,鄭宗龍靦腆地笑了。
  
但是,鄭宗龍心無旁鶩,因為他的生命已經奉獻給舞蹈。

舞蹈家羅曼菲,賜我人生新契機
  
大二時,他遇到生命中第二個貴人,已故舞蹈家羅曼菲。一次,他跟幾個台北藝術大學的朋友一起在國父紀念館演出,正好羅曼菲到現場看學生表演,一眼看中鄭宗龍的潛力,詢問他為什麼不報考台北藝術大學,當時正在台藝大唸書的鄭宗龍表示有報考但是沒考上;羅曼菲要他來考插大,半年後,鄭宗龍從台藝大正式轉學到台北藝術大學。才轉進去沒幾天,羅曼菲告訴他有一場演出因為一位舞者受傷,要他代打上陣,說完就丟了一卷錄音帶給他參考。鄭宗龍拿著這卷錄音帶回家練習,在完全沒有跟大家配合的情況下,硬著頭皮上台,沒想到表現優異,跳舞天份於是開始嶄露頭角。
  
但是挫折再度找上他,當兵時脊椎受了傷,回家休息了兩年,原本以為身體恢復靈活,也考進了雲門舞集,但是在雲門當舞者四年,鄭宗龍雖然參加許多重要演出,像是《行草》、《薪傳》、《水月》等經典舞作,卻覺得自己愈來愈力不從心;例如上武術指導課兩小時,常常一個半蹲姿勢就是半小時,有傷的脊椎撐不住,他咬牙靠意志力撐,追求完美的他,最後體悟,如果沒辦法做到最好,寧願放棄。
  
羅曼菲卻沒有放棄他,主動邀他幫台北藝術大學的學弟妹們編舞,鄭宗龍在大學時就開始創作舞作,將他對平日生活的細膩觀察,在舞作中呈現。
  
從跳舞到編舞,個性裡近乎要求完美的偏執卻總是不變,每當他開始創作,體重瘦了,甚至不眠不休,常常工作一天下來也不願吃東西;一旦跟舞者們工作完畢,他就回家閉關,在房間整夜開著他在編舞上用到的音樂,在構思中不斷詢問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編,又不斷打擊自己,然後在「建立」與「否定」,不間斷地相互辯證之間,舞作的輪廓,一點一滴浮現。

雲門創辦人林懷民,解放我創作能量
  
林懷民,鄭宗龍的第三位貴人,用開放式的教導,給了這位後起之秀發揮潛力的關鍵指導。他試著讓鄭宗龍,學著會從更多方向來認識自己。他介紹著有《給青年詩人的信》的德語詩人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1875~1926)給鄭宗龍,從此變成他的最愛;他引領宗龍報名雲門第二屆「流浪者計畫」,讓他到印度流浪了六十幾天,離開原本熟悉的世界,在陌生的環境中重新思考。鄭宗龍說,幸虧有印度之行,讓他終於有機會整理自己的過去。他說:「人的心其實就像一棵樹,你沒有關心它就會亂長;你要他長什麼樣子你就要適時去修剪它。」
  
林懷民的導引,解放了鄭宗龍龐大的創作能量,從2002年開始,他的舞作逐漸受到外界重視。2006年,舞作《彼此》(現名《狄德貝許》)在德國路德維希港劇院「NO BALLET」當代編舞比賽,從全球二十五國家三百件作品中脫穎而出,榮獲銅牌獎;隔年應邀為澳洲舞團及香港演藝學院編舞,今年底,又將赴英國倫敦為拉邦中心過渡舞團創作。
  
即使與外國舞團合作,鄭宗龍追求完美的偏執性格一樣不變,每當tea time時間到了,大家一定會休息,只有他,狂熱地投入在工作情緒中,每分每秒都不想浪費。
  
最近,因為忙著雲門舞集2的春季公演,鄭宗龍又削瘦許多,但他毫不感覺自己的工作辛苦,看著林懷民為了八里練舞場的火災而四處奔波,鄭宗龍覺得自己此刻唯一能能做的,就是把舞編好。
  
他很感謝羅曼菲與林懷民,大方讓年輕人有上舞台的機會,這位備受矚目的新生代編舞家,談到未來聽不見他滔滔不絕的理想或抱負,反而內斂地充滿禪意,「其實我只要把作品做好就很開心,甚至只要把家裡打掃乾淨,我就很滿足。」
from 30雜誌電子報 ( HTML 圖文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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