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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斯‧我在南法,跳了一場完美的華爾茲

我剛剛見過他,他跟我同時抵達這個海灘,看起來是住在當地或附近的人,開著輛海味很重的舊車,車上放了些簡單的潛水用具,讓我想起那些居住在墾丁打浪的浪人們。



他應該在我步行的這段時間都一直趴著曬太陽,背晒的通紅,他先自我介紹,然後問我可不可以坐在這邊跟我聊天,他看起來沒有什麼惡意或目的,純粹就只是無聊 想打發時間的人,我抱持著練習法文對話的想法,與他開始交談,他說他住在旁邊的小鎮,很常來這邊的海灘曬太陽,因為他是廚師,以前是在Cassis市中心 的餐廳工作,但後來就沒有做了,現在暫時沒有工作,中間接過一些幫忙砍樹的臨工,然後開始抱怨法國嚴重的失業率及雖然政府有失業補助金,但並不能幫助生活 改善多少,現在他在自己作音樂,要找唱片公司發行CD等…。

跟法國人聊天有一個好處,他們非常愛講話,也非常愛把一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訴你,所以你不用太搭話,也不問用太多問題,他們會自己把對話的空白處填 滿,假設在一段話中你有些句子不是很瞭解,也不用太擔心,因為聽了前後文,你就可以拼湊起來,理解他想要說的意思了。瑞米(他的名字)似乎有很多的苦水想 要吐,但找不到一個對象,而今天也許在海邊這位陌生的我,正好激起了讓他吐苦水的情緒,可以理解,有時候越是不知該怎麼表達跟解決的情緒或祕密,反而越不 想跟身邊認識的人說,如果對一個陌生人傾訴,是一個宣洩的出口,又不用負擔情緒上的壓力,罵誰礁誰請盡量,反正祖宗八代及親朋好友一個也不認識…,所以他 也順便抱怨了他的父親,但仍不忘為我介紹眼前的一片好山好水以及附近其他有趣的景點,我問了他一些關於明天要前往的峽灣的問題及注意事項,獲得了我想要的 資訊,雙方互惠,我是他的垃圾桶,他是我的詢問處,遇到在生活中遇不到的妙人,是旅行中的意外收穫。



他意猶未盡的想要繼續跟我聊天,但我有點想要回蘇菲家的泳池旁放空了,所以我藉故說蘇菲約我到附近海灘游泳,所以我要回去了,瑞米要我留他的電話,他說明 天想要跟我一起去爬峽灣,兩個人有伴比較不無聊,我假裝拿出手機輸入他念的號碼,其實沒有儲存,道別時他不忘提醒我明天要打電話跟他約碰面地點,微笑跟他 揮手再見後轉身,知道我們就只會有這幾個小時的相遇,以後也不會再見面,旅行中遇到的妙人即便彼此聊的還算來,也不一定要繼續保持連絡,「有留下回憶比留 下連絡方式更有意義」,我的小小旅行哲學。

回到蘇菲家,在外面行走了一天的身體有點重,看到陽光下的泳池沒有人在裡面,只有兩個其他房客在池邊曬太陽,突然非常想把自己跟疲倦一起丟下去浸泡,可惜 我沒帶泳衣,蘇菲正好走到泳池邊,問我幹嘛不下去游泳,我說因為忘記帶泳衣,真可惜…,蘇菲用眼神示意我在這邊等她一下,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回來,手上已經 拿了兩件泳衣遞到我面前,對我說幹嘛不早點跟我說,你試試看合不合身,不用擔心,都是新的很乾淨,你就先拿去穿吧!

這是一家心想事成的神奇民宿嗎!?那我可以心想巧遇吳彥祖嗎!?

換上蘇菲貼心的泳衣後,我迫不及待的跳下泳池,冰涼的池水讓快要燒起來的皮膚迅速冷卻,我在泳池裡自己玩的很開心,放空的漂浮,池邊一個也是自嗨咖的胖胖 男生,戴著耳機在搖擺,問我介不介意把音樂放出來,我說這樣很好!另一個趴著睡覺的女孩似乎跟胖男生認識,時不時搭個兩句話,形成一幅非常完美的渡假畫 面,放音樂的泳池邊,Cassis的一角,三人自嗨的泳池趴。



上岸後我躺在那個趴著的女孩旁邊的躺椅上,一會兒後,因為陽光照射的角度從她身上移開,她被冷醒了,迷糊的用英文說著:我的太陽在哪裡?

發現我在她旁邊,我們開始用很破的英文交談,她是波蘭人,背包旅行來到溫暖的南法,住進蘇菲家,一待就不想移動了,問蘇菲可不可以讓她住下來工作,不用支 付薪水,只要吃跟住就好,預計在這邊待到10月,後來才知道那個胖胖的男生也是同樣的狀況,巴西人,背包了好幾個月,亞洲玩完後就來到法國,也是到 Cassis之後就被氣氛釘住了,要求蘇菲讓他住在來,還順便邀請他老爸八月來這邊跟他會合,父子兩繼續背包。



波蘭女孩的名字叫Ola,也是西班牙語打招呼的意思,她的西班牙朋友都很喜歡一直叫她,其實她的英文也很破,跟我有的拼,法文甚至一句都不會講,但她卻不 會因為害怕語言問題而害怕出來流浪旅行,因為有更多比語言更有效且簡單的溝通方式,只要踏出第一步後就會發現,但往往台灣的我們常常卻都因為語言而對背包 旅行卻步,包括以前的我,常常會有“等我英文再練好一點再說吧!“這種想法,然後時間就這樣過去年華漸漸流去,卻還沒有開始獨自旅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島 嶼地形的關係,離開總需要龐大的交通工具,讓我們覺得與世界中間多了些阻礙,我們應該要試著更勇敢的學習游泳或克服飛翔的恐懼出去。



回到房間準備洗澡時發現昨天的那個德國女生已經退房離開,那張床上的新主人是一個白淨可愛的女孩,她看到我主動過來跟我打招呼,非常友善,她是瑞典人,因 為高中的第二外語選擇法文,三年前有到巴黎上語言學校半年,所以會說法文,才23歲,常常在歐洲各國背包旅行,而且她大多是沙發衝浪客,所謂沙發衝浪就是 近年來背包旅行中一種熱門的住宿方式,有一個安全的網站,你可以在那裡尋找你要去的城市中,有沒有人免費或以極低的價格提供他們家的沙發給不富有的背包客 們住宿,通常會提供這樣服務的人,要不就是喜愛認識來自各國的朋友,要不就是本身也是背包客,有著高度的同理心,至今遇過沙發衝浪的人,大部份都是美好有 趣的回憶,也許下次我也來試試。

索菲亞這次已經在法國玩了三個禮拜,這裡是她的倒數第二站,下星期她就要回去斯德哥爾摩,下午來剛到Cassis,還在研究要從哪裡先開始,我說等等黃昏 時(晚上九點左右),我會去一個至高點看日落,就是我早上去的那個祕密景點,我在地圖上指出位置給她看,我說如果妳有興趣,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日落,走 過去大概需要半小時,有個伴聊天狠開心。



索菲亞非常開心的答應我的邀約,我們到超市買了些啤酒跟沙拉,沿途討論著瑞典與台灣的食物。

“我在瑞典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台灣人,但因為父母很早就移民去瑞典,她是在瑞典出生的,所以並不會說中文,不過有請我吃過亞洲火鍋,我覺得很有趣,你們把蔬菜加熱煮熟,肉直接燙來吃,而且還喝那鍋熱湯,不過很好吃,冬天吃很溫暖”她吃著生冷的沙拉菜邊說著。

“那瑞典的傳統經典菜是什麼?”我們已經坐在祕密景點的柏油路上野餐,面對著準備下降的太陽與橘黃色的海面。



她想了一下說“其實真的沒什麼特別的,你知道IKEA嗎?”

“全世界都知道。”我理所當然的說。

“那你知道IKEA裡面都會有餐廳嗎?”

“當然。”

“那差不多就是我們瑞典人常吃的東西了”

“你說的該不會是菜單照片上一顆一顆的肉丸子吧!”我記得有次跟Wuyi在IKEA吃那個肉丸子時,還有種被騙錢的感覺,10顆小小的味道我們都做的出來的肉丸子要價99元新台幣。

“沒錯!而且那道肉丸子還是我們重要節慶時候不可缺少的傳統菜呢!”她非常開心我知道那道菜。

我對著她傻笑,不知道怎麼回應對於這道菜委婉的心得,不過也許正統的瑞典肉丸真的很美味好吃,只是台灣的IKEA廚房想要迎合台灣口味而有所調整味道吧?



夕陽落在山的背後,我們兩個都有點失望,因為我們都以為會直接掉進海裡,不過仍然為黃昏時分天空及海面的顏色而讚嘆,時不時講上兩句話,享受奇妙的寧靜。 跟索菲亞才認識不過幾個小時,語言上也不盡然可以完全溝通,但卻有很多話題可以跟對方聊,彼此不斷開新話題,不怕冷場,即便不說話各自望著海面發呆,也不 會因空拍而覺得尷尬,奇妙的自在感,奇妙的緣份。



從至高點走回蘇菲家會穿越整個市中心,原來晚上Cassis是這麼熱鬧,所有白天四散在各處大自然裡的遊客晚上全都聚集到市中心的餐廳用餐,華燈初上人聲 鼎沸,但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現在是一天當中的天空顏色我覺得最美的時候,遠方的粉橘色逐漸轉變成大片乾淨的藍紫色,天然的自然光搭配人工的黃色路燈, 在真實中的不真實,魔幻時刻。



回到蘇菲家,索菲亞到泳池旁用skype打電話給他哥哥報平安,我走到廚房跟下午的那個巴西男生買了一杯粉紅酒,粉紅酒是南法的特產,想不到有什麼時後比 現在更適合品嚐的了,坐在庭院的椅子上,看著跟昨天一樣灑在海面上的銀色月光,聽巴西男生繼續分享他在印度旅行的趣事,還有之後他想要帶他爸爸去哪裡玩, 突然為此時此刻現在的我,感到好滿足好欣慰,因為這趟旅程至今所有的一切人事物,都是曾經在台灣的我所渴望與幻想的,而現在,我真實的存在我的幻想裡,我 一向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孩子,心裡所想的願望一向都不龐大,所以當渴望變成觸碰得到的真實時,混合酒精與喜悅所產生的微醺感,是那樣的柔軟舒適,與每一個不 同國家的新朋友所迸射出來的火花,眼神與對話的交流,都是一曲曲美妙動人的華爾茲,步伐與旋轉都需要默契,我越來越能領會箇中滋味。

我今天在南法,又跳了一場完美的華爾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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