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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成長,從他對女人的態度就可以看出分為幾個階段,當男人才十八歲時,他趕著上學而擠進板南線的捷運,車廂內人很多,男孩努力的試圖找個比較舒適的空間,突然,他的眼神和一個陌生的女生相會,並且男孩明確的感覺到,那個女孩對他笑,不是大笑,不是恥笑,甚至不是微笑,是那種淺淺的,好像男孩是她整個星球上惟一認識的人。

男孩的心臟快速跳動,咚咚咚,他低下頭不敢再投視線朝女孩投射過去,但他不甘心,等了好久,他才把心情平靜下來,慢慢抬起頭,故意轉動脖子,最後,再把目光用最不經心的方式掃向女孩──糟,女孩呢?她會不會下車了。男孩再往門邊擠過去,此時捷運到了忠孝敦化站,男孩跳下車,他舉目四望,沒有女孩的影子,而車子又關上門的開了,忽然男孩看到了那個女孩,她坐在門邊,她的眼神也飄來,仍是那種淺淺的,幾乎沒有痕跡的笑。

男孩都會長大,當他二十八歲時,對女人的態度已有了大幅的成長──或者,改變吧。那天他也坐捷運,也是板南線,當車子到達永春站時,上來一個女人,她長得很高,有一百七吧,穿著一條長裙到小腿,腳上則踩著跟很高很高涼鞋,當然,最吸引男人注意的還是她的裙子和上衣間空了一截,露很白白細細的腰。

如今男人不在再想起十年前捷運上的淺笑,也不在意涼鞋是否也把眼神拋過來,男人只是拚了命的瞧,他腦袋裡想起二十一個去和涼鞋打招呼的方式,不過都不好,就在他思考的同時,涼鞋要下車了,男人決定衝上去,就在車門旁,他正要開口說妳是我高中同學之類的話時,車門打開,涼鞋頭也不回的逕自下車快步朝電扶梯走去。

『追,』男人告訴自己,『要追。』他也站上電扶梯,望著前面那截腰,他說,請問加州健身房要走哪個出口?涼鞋依然沒回頭,三步兩步的消失在人群裡,這時男人停下腳步,他很遺憾,肚子有個聲音:『好細的腰。』然後男人再走下樓梯等下一班的捷運。

喔,男人會偶爾想起十年前個淺笑的女孩,可是這次他才又登上捷運,馬上又被另一個穿著白色短裙的女人吸引住,他想,『好漂亮的腿。』

男人會繼續長大,他三十八歲了,他剛從客戶辦公室出來,外面的天氣很熱,他在忠孝復興站轉車,人不多,他正打算在板南線的捷運車門旁坐下,可以鬆口氣的拉開領帶。但他眼光一掃,卻發現對面有個正低頭看書的女人,她的衣領很低,男人可以看到白乎乎的兩粒球體隨著車身的轉彎顫動。他不坐了,他站在車門旁,離球體有段距離,卻可以清楚看見球體偶爾的顫動。

過了兩站球體下車,這時男人才坐下,並記起要拉開領帶喘口氣。他想著,如果剛才那兩粒球體沒有外衣和胸罩的支撐,會是什麼模樣?也許會有些下垂,不過如果女人躺下來,下不下垂就不重要了。

他也記得球體扭動身子走出車廂的姿勢,雖然那僅是二至三秒的時間,男人還是可以輕鬆的想像出,如果球體褪下那條長褲之後會是什麼模樣。

男人一直想,差點過了站,他跑下車子,奔上忠孝東路,在大陸大樓前,強烈的陽光打得他幾乎睜不開眼,此時他想到要趕快回公司寫報告,他忘記了球體,根本不可能想起涼鞋,也幾乎忘了淺笑了。

男人繼續長大,直到有天家人提醒他這不是長大而是退化時,男人才嘆口氣的提著公事包坐捷運上班。這天人很多,不過男人是在昆陽站上車,他一定會有座位。他坐在角落,後山埤站上來一個很高的女孩,她露著一截腰,穿著很高很高的露趾涼鞋,她無意的站在男人面前,可是男人連那雙鞋也沒多看一眼。接著來到市政府站,又上來一個穿著白色短裙的女孩,她也站在男人面前,可是男人竟然對他兩眼正前方那雙白乎乎的腿皺了皺眉。

車子再來到國父紀念館站,另一個穿著低胸小可愛的女人上來,她是不是靠近男人呢?不重要,因為這時男人閉起眼的打瞌睡囉。

我必須還要再說一件事,當男人在台北火車站下車,準備去換淡水線,有個女人笑咪咪的和他打招呼,女人說:『喂,喂,你不是那個寫義大利的張果粒嗎?』男人卻連聽也沒聽到的跑著去追他的捷運啦。我再必須要描繪一下那個女人,她上身穿著小可愛,我連在新光大樓頂樓都能看到她顫動的兩粒球體;她下身穿著條白色短裙,腿的線條被很高很高的露趾涼鞋拉得修長;而小可愛和涼鞋之間,有著一截細細白白的腰。更重要的,她不僅對著男人淺笑,還拉開兩片嘴唇的歡笑哩。

男人上氣不接下氣的終於到了淡水線月台,車卻剛開,他只好拉開領帶的喘著氣等下班車,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有人傳簡訊來,上面寫著:『晚上回家別忘了買鮮奶。』

鮮奶?也許該買保久奶了。

對不起,我把男人從十八歲分析到四十八歲,倒不是說明我的成長過程,而是,好吧,請天下的女人留意,男人對女人的欲望會改變,所以請不要再罵男人長了對狗眼、長了對賊眼、長了對色眼,男人的眼睛都一樣,只不過在不同的階段,會傳達出不同訊息罷了。再說,讓我看看會少妳一塊肉呀。

─ 本文摘自 張國立《男人終於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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