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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目的小旅行

「毫無目的的旅行就是一件有目的的事,我以這種方式來展開一段旅程,完全不在乎終點。我不期待會有什麼驚喜發生在我身上,只不過驚喜發生時,我剛好也在那裡而已。」

這段話截取自一本名為“火車上的陌生人”的旅行文學書籍,這段話散發出來的氣息非常吸引人,那是一種不設限的自由生命狀態。



在11月11日這天,法國放了一個很酷的假,叫做「第一次世界大戰終止紀念日」,而李剛剛在這天也做了第一次「毫無目的的不設限小旅行」。原本並沒有預計 第一場無目的小旅行會這麼快到來,因為在出發之前的原定計畫,是要去楓丹白露宮附近一個叫巴比松(Barbizon)的小鎮,因為那邊是米勒晚年的長居之 地,「拾穗」及「晚禱」的創作現場,就是發生在那一個小鎮上的景色,並且盧梭也長期在那邊作畫,故有一個畫派叫做「巴比松畫派」就是如此得名,許多畫家皆 前往此地作畫,小鎮因此發跡,而李剛剛想去感受充滿能量的小鎮。

這天清晨五點,李剛剛就從黎明前的黑暗中起身,六點披著天空的黑絲絨出門,準備搭乘從未坐過的RER D線。



RER離開巴黎時,不過才早晨7點半,一切都還在昏暗不明的狀態,車上的其他乘客也感覺尚未清醒,找了各自覺得舒適的位置坐下,或醒或睡,或發呆或看報, 車廂中最浮躁的應該就是李剛剛,像是初次遠足的小孩般興奮中參雜少量不安,背袋中備齊了今日所有食糧,不時左看右望偷偷觀察其他乘客在做些什麼,臉頰貼緊 窗戶吸取窗外景色,雙層的RERD車廂,李剛剛選擇坐上層,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而新奇,小時候的秋季遠足,從學校出發排隊步行到鎮上的文化中心,就 已經興奮的整晚睡不著覺,那時的自己,應該怎麼也不會想到多年後的自己,將要從一個半生不熟的城市,出發前往另一個完然陌生的城市旅行,生命如果不時的回 頭檢視,就會清楚的看到,不斷前進的軌跡。



到達Melun時,不過也才8點20分,走出車站廣場,看到眾多的公車站牌,刺激的才正要開始,我先走看每一個公車站牌上是否有出現我要搭乘的那班公車號 碼,仔細看過之後,並沒有找到,於是,我走進這邊廣場的一間咖啡館,詢問店內的女侍者,聽到“Barbizon”三個字,她的表情像是說:

「挖塞!天啊!這地方好遠啊!你怎麼會想去那邊?」

待我認真的察看每一班公車停靠的站名,終於,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公車站牌中,搜尋到了“Barbizon”,但是,我卻在坐在那邊足足等了一個多小 時,並沒有任何一班來,公車時刻表上面的時間寫的很詭異,如果真是上面寫的那樣,那麼似乎一天只有三班公車往返,而我似乎已經錯過了兩班,於是步行前往巴 比松的那條路,共要2個半小時

前方出現一個騎腳踏車的送信的黑人女郵差,我心想郵差一定知道附近的路,那位郵差女士人非常親切,一聽到“Barbizon”立刻也做出了所有人的更誇張版表情,她馬上說:太遠了,你用腳是走不到的,你可以回車站那邊,有公車可以坐。



往車站的回頭路上,發現熟悉的麥當勞,頹喪的坐在店裡,喝了生平第一杯早上的啤酒(沒錯,法國的麥當勞有賣啤酒)。期待已久的一天絕對不能結束在麥當勞, 這是世界上最遜的事情之一,路不轉人轉,如果被困在Melun的話,那至少也要把這個莫名的小城市看一看,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城市一直讓我鬼打牆。

轉念之後心情豁然開朗,天空的厚雲層也漸漸散去,金黃色的陽光灑落,似乎在呼應此刻的心情,最後一口啤酒一飲而盡,像是對Melun的一種宣誓,看到遠方路牌上指引著Melun市中心的方向,調整航行方向,繼續出發!



順著Melun市中心的路標走著,抬頭看到遠處聳立著一座教堂的尖塔。曾經聽過有人說在法國不管大大小小的城鎮,它們的市中心一定都是以教堂為圓心向外擴張,所以這是截至中午前為止,李剛剛最確信走對路的一次。



越清晰就越令人感到驚喜,這是真的!驚喜發生的時候,我剛好就在那裡!也許去不了巴比松,並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失望的事,也許生命中,我就是應該要來 Melun走一趟,因為她真是一個太令人驚艷的城市了,看到聖母院的同時,塞納河流經Melun的這一段,也依傍著聖母院同時流進我的眼中,我不自覺的大 叫出來,嚇壞了正好從我面前慢跑過的先生。

河面如此寬闊乾淨,河岸兩旁沒有過於喧囂的裝點,整個有別於巴黎特別營造出觀光感的塞納河,同一條河流硬生生出現兩種不同風情,就像雙胞胎姊妹,姊姊頗具 時尚品味,細心裝點自己,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在眾人面前,健談風趣的和大家談天,另一位妹妹個性溫和恬靜,穿著舒適的棉質白色上衣小碎花裙,靜靜坐在沙發一 角拿著彩色鉛筆畫畫,雖脂粉未沾,但臉蛋卻透出天生麗質的紅潤,我喜歡後者,質樸的本質反到更讓人印象深刻。



離開台灣之後就沒有觸碰過流動的活水,李剛剛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一隻魚,活水能帶來活力,深呼吸一口後氣奮不顧身的往河岸邊衝去,停在岸邊的兩隻鵝不停的大 叫,像是在對我這個陌生的外來客抗議無意間破壞了他們悠閒的晨間日光浴,咆哮著:沒有規矩的死小孩!我決定沿著河岸邊的步道開始展開第一階段對Melun 的探索。



這是一個擁有很多橋的城市,而河邊步道從橋下穿梭,且橋與橋之間的步道景觀,都略有不同,金黃色的楓樹下擺放一張長椅,一位老太太坐在那裡曬太陽,旁邊趴 著一隻忠心耿耿的棕色犬毛犬慵懶的打盹著;或是岸邊小石階上,一對好姊妹斜倚著彼此大笑談心;又或是一對眼中只有對方的熱戀情侶,躺在河邊草地上,難分難 捨的擁吻著。我悄悄從後面經過這幾齣戲的主角身邊,就像一個臨時演員出場跑龍套,並不重要,也無傷大雅,下場後站在側台繼續偷窺主角故事的發展,這樣很 好。



我靜靜的坐在河邊草地上,允許難得出現的暖陽在我的身上烙印它的溫度,假裝自己是這個城市的一份子;雖然巴黎還沒有完全攻略,但Melun與巴黎是全然不同性格的城市這點倒是非常的清楚分辨,暫時跳開忙碌的巴黎生活,目前看來這絕對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地方。



法國的午餐時間大約是午後一至兩點之間,我學法國人坐在河畔長椅上,從行囊中拿出自製的簡單三明治,類義大利拖鞋麵包,內夾火腿和fromage(乳 酪),享受無雜質的用餐氛圍,探頭往左右邊有一段距離的長椅上看去,也各坐了另外兩個人同樣吃著午餐佐河岸風光,我獨自享受午餐時光但並不孤單,這感覺令 我感到滿足。



用餐過後,我爬上走回平面道路的階梯。Melun的每一座橋上都擺放著成排的新鮮花盆,點綴城市與河岸景觀,不過這樣的舉動並不突兀,因為他們聰明的選擇了簡單但具生命力的小菊花為花的主體,樸質而純真,很適合這個城市的個性,流動的河水與新鮮的菊花,令人愉悅的搭配。



從巷弄鑽出後來到另一條大路上,看到一尊石雕像好像是一個母親與一個小孩,小孩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長得很像防毒面具的東西,勾起了好奇心,走進一看,發現 上面寫了上百個名字,碑文寫著-紀念因一次與二次世界大戰中為國家喪生的Melun孩子們。 今天剛好是一次大戰終止紀念日,所以非常多的鮮花擺放在這些孩子的名字下方,別具意義,我能夠在就是紀念與提醒這樣一個不文明行為下所延伸出來的日子裡與 這些孩子相遇,對我來說,感觸極為深刻。

在河岸邊有巴黎大學的分校,圖書館落地窗是取之不竭的美景,在這邊生活的學生一定很幸福吧!物價也比巴黎便宜許多,雖然沒有多采多姿的城市生活,但安靜的學習與思考,也是另一種幸福的生活方式呢!我在腦海中恣意的幻想假如我是這邊的學生,我會如何生活。



凝望對岸蒼勁筆直的樹井然有序的排列著,貌似古堡的建築害羞的佇立後方,這條河散發神祕的氣息,非常適合在接近黃昏的時候漫步,如果迎面走來一位身著馬甲歐洲古典服裝的仕女,或是騎著馬思索國事的王子,也不會感到意外。



回程的車班像是在補償我未能去程巴比松的小小遺憾,讓我坐到了直達巴黎的特快車,半小時就倒終點站了,坐在車上,疲倦瞬間席捲而來,但卻拉不下我因滿足而上揚的嘴角,巴比松早就被我拋在腦後,幸福的感覺漲滿整個昏沈的腦袋,像美好的約會結束與情人吻別那般。

原來無目的的小旅行可以帶來的深刻遠大過於有計劃的旅遊,就是因為沒有預設目的地,反而每個所到之處都是我的目的地,用力的感受每個停頓的逗點,火車還沒駛進巴黎,我腦袋已經開始想著下一個無目的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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