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術領域找到了方向
●文圖/米力

從國小二年級開始,我的人生出現了方向。

那是一堂美術課,老師要求我們畫打躲避球,多數同學畫了整個操場、兩組玩球的隊伍,以及打球的各式動態。在那個年紀,要填滿整張圖畫是辛苦的,既要以黑筆描線,又要用顏料塗滿底色,同學紛紛弄髒了畫面。那時的我簡單地表達主題,只畫了一個人傳球,和好幾雙準備搶球的手,得到老師讚賞。因此我開始懂得用微觀的角度,聚焦我想表達的事,我的方向也逐漸出現。

我喜歡觀察造型和色彩,鄉下的野台戲,每個人都專注著金光閃閃、銳氣千條的布袋戲,我則對不斷變換的布景感興趣,甚至將眼光移到戲台的裝飾,那些美麗的花紋、俗麗的螢光色彩印在我的腦海,戲偶臉部的色彩、頭上的髮飾和刺繡的服裝,比劇情更具吸引力,讓我目不轉睛。

我將唯一的洋娃娃頭髮拆掉,梳成古裝髮髻,尋來各式小珠子做髮飾,用彩色筆畫上濃妝,圍上用舊洋裝做的斗篷,然後用紙箱圈起一個堡壘,畫上螢光色的美麗花紋,開始想像劇情……在那個世界裏,我成了唯一主角,也將布袋戲的色彩帶入我的圖畫中,從此我的天空不是單純的藍,綠樹不是單純的綠,人物有了更濃厚的色彩和個性。於是,每堂美術課都成為我的實驗室,我在這個領域,找到自在及成就感。

有時天空也是我的好朋友,十歲的我,洗完頭髮喜歡躺在頂樓天台,將眼睛瞇成一條線,讓地面的熱氣和陽光烘乾頭髮。雲朵上面有天神,祂們駕馭著雲,變化各種形態,甚至顏色、脾氣,那是個神話的空間,也是我幻想的世界。直到現在,我還能感覺到躺在天台上背部的灼熱,偶爾也仰望天空的雲朵,回想孩提時的夢幻。

母親是指引我人生的箭頭,國中畢業,她帶著我上台北考美工學校,我們住在萬華廉價的旅館,晚上在貴陽街角吃了一碗海鮮粥,上夜市為我買一件新衣裳,隔天,坐著計程車開上筆直的高架路,風呼嘯而過,我的方向就在前方。有先見之明的母親,當我還在考場應試,便發揮愛交朋友的本性,幫我找到未來念書居住的地方(她篤定我一定會考上)。開學當天,告別了母親,哭了一夜,這才明白長大就是得學習自己面對未來。

高中畢業,十七歲的我站在人生的轉捩點上,方向卻變得模糊不清。家中發生巨變,家計變得沈重,雖還想進修,但不得不先展開朝九晚五的工作。在職場中,我是個程度平凡的新兵,得更加努力。我在競逐中不斷前進,卻也開始面對人生的苦澀。

人際關係可能是我最難參透的功課,它不像孩提時的雲朵那麼夢幻,不像畫畫般隨心所欲,每個階段的成長經歷,都留著跌倒的痕跡,有舊傷的結痂,有新傷的隱隱作痛。但這一切都在鍛鍊自己,讓自己更有智慧,更有方向。

人不能只以工作證明自己,讓工作變成生活。從三十五歲起,確定自己想要慢慢過生活,開始學著放慢腳步,不迫於生活,不計畫人生,隨著意志慢慢走,我的方向很清晰,朝著箭頭邁進,一路上有風景,得偶爾坐坐,端杯咖啡慢慢啜飲……

米力的網站:http://blog.yam.com/mymilly/


from講義雜誌十一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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