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那麼多年的時間,我依然來到了這裡,似乎是離不開也同時是命運的安排。高雄中山大學的西子灣海岸邊,一道道的防波堤是組成我人生中的重要元素。那一處位於海洋研究阮前的堤岸依舊佇立在海岸線的邊緣,感嘆的是那人事己非以及滄海桑田般的景物更換,昨日的種種猶如在眼前播放,但隨著物換星移,原本的籃球場早已變建成一棟高聳的建築物,唯一留下來不變的是這一大片廣泛的海洋和沙灘,那一道鐵欄杆豎立在堤岸相連處,彷彿是從遠古時代就存在般令人感到困惑。看著眼前的消坡塊層層疊疊,有如我現在的心情密密麻麻的緊縮在一起,那天空是我心情的寫照是那種糾纏不清的形狀,回首從前竟已是昨是今非的無限感慨,事過境遷般的時間,大家都不同於以往,都在悄然當中改變,映象中大家都一起來過同樣的地方,只是現在大家都早已分散各地,各自擁有自己的生活和揮灑的空間和舞台,唯一只剩下我還常常來這裡,以為可以找回些什麼。現今唯一能夠連絡得上的則是憑藉著網路上的即時通訊軟體,我覺得人際關係維持在這個矛盾的玩意上面是很不可思議現象,科技的進步連帶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隨之改變,是變得越來越淡泊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相聚在一起時或是相處到某一種階段的熟悉感,如今竟然變成在言語上無法再有任何新的進展,卻只能在虛擬的世界裡靠著這個網路通訊來聯繫彼此的感情,這不是顯得有些本末倒置,令人無法接受的一連串事實也正在無形之中悄悄進入到生命的過程裡。

 

 

早期的書信來往早已經被現代進步快速的各項儀器給取代和替代了,如今的交通便利性和以往比較起來可是大大的不同,人手一隻大哥大,甚至更多,之後更發展出先進的智慧型手機讓人以為一機在手什麼事情都可以輕易完成一般的幻想。曾以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可以隨著科技的演變而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但是我發覺到事實上並非是如此,以往習以為常的見面三分情的模式早已被打破,改以用手機通訊或是電腦來加以替代,在時代的轉變過程當中,人類正在快速的抹除從前留下來的待人處事的模式而不知反省,倒是以一種不知所以然的態度來面對一連串的改變以及改之後所帶來的連鎖反應。

 

 

許多年後,我依然來到此地看海,雖然每次來的時間越來越少,然而心情卻都各有不同的感受,但有一點是不變的,我愛海帶給我的那份寧靜、詳和及平安,我可以盡情的把我的情緒、感受和煩惱全都一股腦的丟到海裡面去,我時常幻想著我潛入深海中,變成了一條大的鯨魚,四處悠遊想去哪裡就去哪。可以自由自在的遊動,至少不會像身處在陸地上受限於許多高山地形的限制和阻礙,我會全然的放鬆並且倘佯在七大洋的無限空間裡,無拘無束不受任何限制的、漫無目的遨遊到世界各地去,把所有的景色都一覽無遺,不枉此生。我也願成為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民族,隨著四季氣候的變遷,以四海為家,如此我便能走遍世界達成我環遊世界的夢想,看盡全球的各式各樣的地形和景觀,大開眼界之外,也想要通往另一個世界,尋找那道連結的秘密通道。

 

 

我是一個平凡的小孩,從小學始就開始賣風箏來討生活,因為我父親是個四處打零天維生的小老百姓,每天早出晚歸的,有時兼差批發各式各樣的風箏回來賣,雖然利潤不多但也夠維持每日的花費。由於賣風箏這門生意,主要是把攤位給擺在最佳的地點,也就人來人往然後在一塊空曠的地方隨時都有風可以把風箏好好的放上天空去的最佳因素配合之下,在這個大都市裡,哪裡會有這種天時地利人合的絕妙搭配的地方可以來做生意呢?不外乎是海邊也就是旗津海岸,那是個作生意的好去處,另外最常去擺攤的地點就是市立美術館旁,緊鄰停車場的那一大片丘陵草坪,這塊地方可是聚集人潮和買氣的絕妙放風箏的場所,不遠處是柴山,每天固定吹著落山風,因此不愁沒有風可以把風箏給安穩的送上天空去。

 

 

主要的顧客來源都是大批的遊客搭著遊覽車來此地觀光朝聖,但還有另一批顧客也十分受到我們賣風箏小販的青睞,那便是由父母親帶來此地遊玩的小朋友們也是很愛我們風箏,時常看到琳琅滿目的特色圖案組成的風箏所吸引並且吵著父母一定要買一個去玩或是回去當紀念,這個時候便是我展現銷售長才的三寸不爛之舌的最佳機會,讓他們開始的選購一隻好的風箏,因為那可能是他們童年最好的回憶之一,甚至我還有代客服務為這些小客人們負責把風箏給放到天空去,然後再把線圈交給他們,從他們開心的臉龐上我看得到原來這門生意可以帶給許多人幸福的感覺,也算是在做善事積功德吧。

 

 

每當星期假日,或是週休二日之際,看著天空上佈滿著五花八門、五顏六色,五彩繽紛的大大小小的風箏時,這樣壯觀的景象持續了不少年,在當時我便覺得這個生意應該可以維持下去,然而時間不只是帶走了我的童年,也帶走了我人生中不少的東西。相同的賣風箏的生意行為,這樣的生活方式一共陪了我六年多,算是在我人生的菁華時期度過了許多令人難以忘懷的歡樂、歡笑以及淚水,在與風箏為伍的這段期間我的人生變化的如此快速,用那種連我自己都無法想像的速度在進行連續的進化之中,我領悟到那些孩子有著快樂的童年回憶,而我則是扮演著那個娛樂那些囝仔的角色,曾幾何時我也希望我是那些孩子裡頭的一份子,懷抱對未來的憧憬和家人一同度過每個周末假日的歡樂時光,而不是在這個攤位上整天望著客人招呼客人來買風箏,賣出去的風箏是為了養家活口的正當理由,而不是為了讓家人可以過更好的生活,況且吃飯都不夠用了,哪還有多餘的錢可以用來玩樂和享有快樂的童年記憶呢?父親常常對我說人要懂得知足和惜福,上天給我們機會來這裡做生意賺錢是很難得的,要好好的把握這個時機,能夠在這裡賣多少是多少,多久是多久,等到時機一旦過了就像是過了一個山的高峰就看不到後面的高點了。當時的我也不懂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多年後一回想起來,原來是有那麼大的一番大道理存在,只是當時幼小年紀的我,看著父親的叫賣也只能有樣學樣,跟著在旁邊大聲的幫忙助陣,希望多吸引一些客人上門來光顧才是最要緊的事。有時候看著滿天的風箏高高的掛在藍天白雲上面,我的心思似乎也隨著風的帶動越飄越遠,或許有一天我也可以展翅高飛到達沒有人可以追得到我的高度上面去。

 

 

隨著時間緩慢的經過,我發現風箏越來越難賣得出去,原因沒有幾個,大概就是太多人來過這個地方也都買了不少風箏回去,等下一次他們再來時便不會再買,因為他們會拿著之前買的來這裡族風箏,可以說是市場上的風箏數量已經趨近飽和了。當然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產生讓生意變得越來越不好,就是別的地方賣風箏的流動攤販看到這裡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於是也跟著加入擺攤的行列,本來只有一攤或是兩攤的風箏原本來相安無事,互相不會去搶彼此的客人也更不會去相互比較價錢和削價,價錢是有公定價格,當然是有錢大家賺而不是一樣的成本卻賣得比別人便宜,相對的賺到的利潤也就減少了許多,這是生意越來越不好做的主要因素。後來的情況變成一整條人行道上全都擺滿了風箏,我數了又數大約有六家的攤販在相互削價競爭,而這樣的情形在後半段時期最為嚴重。防不勝防的是其他的攤販不擇手段的越界撈起對方的客人,想當時我一個弱小的孩子如何去跟其他的大人一較長短,只能靠著薄利多銷的價格戰去多拉一些客人來上門光顧而已。

 

 

最後,形勢比人強,我們家不得不退出這場激烈的卡位戰,我想後來美術館館方也不再容許攤販來破壞它的門面,於是請警方來取締這些遊離在法律邊緣的討生活的攤販,開了一張又一張的罰單,每天都來巡邏個好幾次,簡直可以說是照三餐在這裡定點取締,但還是有很多不死心的生意人徘徊在這附近,伺機找警察看丕到的地方打游擊做生意可以做到這麼個地步可謂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而我們家早就看開了不再留連,選擇離開這個曾經帶給我們豐收的好地點。再過不久賣風箏的日子也漸漸的遠離了我的生活,那段時光是難忘的,所有的經驗累積都是我人生當中珍貴的財產,雖然再也回不去那個年代,但每當我經過那裡再度看到天空上掛滿著風箏時,我總會回想起那多年前我曾經在那裡賣過風箏。我曾經與風為伍,我總能讓風箏逆著風勢帶動著風箏升上天際,手上握的大捆線圈快速的轉動直到放盡所有的線而那風箏也隱沒在高層的雲裡,若隱若現,甚至是看不到那線所綁的那一端盡頭。

 

 

我開始了我的學生生活,以前所賺取的費用都是供給家裡的開銷一點都不得浪費,所賺的一絲一亳都進了父親的口袋裡頭,我想家裡面為了要讓我好好的讀書也只好退出不再賣風箏和作生意,回到最初單純的生活裡,然而父親也不再批發風箏來作買賣生意,轉行開計程車當起職業的司機。回顧以往的生活經驗,在人生的這段過程之中我究竟得到又失去了些什麼?在掙錢叫賣的當下我是否找到我的未來,學習養家活口是一件多麼不容易辦到的事情,是讓我以早熟的心態來面對這個複雜的社會,必須懂得察言觀色把客人喜歡的風箏形式介紹給他們聽,甚至運用一些小技巧讓他們可以乖乖的把口袋的錢掏出來買了再走的本事,於是乎我得到我想要的,客人也樂得開心的去放風箏,這期間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都令我終身難忘,原來要生存下去是這麼地不容易和得要費盡心思才能賺得一餐的溫飽。

 

 

多年後,我騎著機車沿著元亨寺旁的道路,一路迎著夏日晚風上了壽山,經過了動物園和柴山的入山口之後再下到一處可以看到高雄市夜景的地點,然後再上去就是忠烈祠,在那裡可以觀望到整個高雄港區和市區的燈火明亮,當然對岸的旗津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最明顯的莫過於與西子灣對望的旗津燈塔了,那裡總是在夜晚裡點亮一盞永不熄滅的強力燈光,為海上的船隻指引著方向。這條山路我不知道已經來過了多少遍,然而這條固定上來的路線它的形成應該有十年以上了吧,從住家出發沿著明誠路一直騎到底過中華路到了美術館路之後左轉,遇到青海路再右轉上了橋一直走到底後便是鼓山路再順著左轉看到鼓岩路往元亨寺的方向長驅直入,就是上面所提到過的地點。以前有事沒事便會和三五好友一起上山看夜景,不知來回有幾百趟了,路線便在這當中逐漸成型,當然這也成為我們這些人的心目中的私房路線,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這些景點都是高雄市民常常逛的地方,許多情侶選擇來這裡談情說愛一番,附近的中山大學或是就讀高雄學校的學生們更是絡繹不絕的向這裡猶如朝望般的湧入。

 

只是物換星移,也曾幾何時我不再是以學生的身份上來這裡,而身旁的朋友們也都各自懷抱著希望和理想到外地去打拼工作去了,能多久見一次都很難預約得到,收拾起滿滿的情緒和低落的心情,徐徐的海風吹向身上,那種熟悉的溼溼鹼鹼的氣味又再度重回到我的嗅覺裡,騎車進入中山大學的校園裡頭,再下山路到海研院的防波堤前的停車位,爬上去坐了下來,這裡是我們這些朋友最常來的地點之一,在夜晚的攏罩之下,望著那一大片黑壓壓的大海,只能看得到海面上點點的漁火,是以前最常見的景色,誤以為那些日子都不曾變過,還是跟以前一樣維持著相安無事也都像是不曾發生過許多事一樣,頓時,陷入了一陣紛亂思緒當中,無法再繼續想像以後我的人生應該是什麼模樣,因為我不存有任何的希望,也許是還沒有遇到什麼樣的境遇的關係,然而有著太多與現實違背的事件正在慢慢的發展當中,我無力也無法更無計可施,只能任由命運安排,猶如海浪的變化,終年不曾間斷的拍打著陸地的海岸,那份熱情是我一直想要擁有的,如今我辛苦的找到那一絲絲的幸福和幸運,最終我將飄往何處去向何方,我沒有答案。

 

by Luis H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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