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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紹華

很多人問我,為什麼畢業退伍之後會選擇這個不起眼的小醫院作為自己醫師生涯的起點,這個問題連我媽都問了我好幾百次。同學們畢了業大多是留在醫學中心或大型教學醫院,按部就班的過著一年捱過一年的住院醫師生涯,很少有人會像我們這群傻子一樣,窩在這種工業區裡的小公家醫院一待就是好幾年。

醫學系的最後一年來到這家醫院實習的那兩週之前,我根本聽都沒聽過這家醫院,來實習的第一天早上還是看著地圖找到的。急診外科的醫師恰巧是以前醫學院棒球隊熟識的學長,我那時候實習的工作就是協助學長作一些簡單的縫合。

那天早上,一個長得像外勞的先生握著自己的手臂衝進急診室,鮮血染紅了他沾滿污漬的工作服。拉開他的袖子之後我當場楞在那兒,他的整隻前臂的皮膚都像龜殼一般裂成碎片,可是底下的肌肉血管卻好端端的在那裡搏動。隨後趕來的工廠領班說,他是被一台真空吸引的機器把整隻手臂吸進去,經過簡單的檢查我們也發現他的手部功能大致完好,就是真的「體無完膚」,整隻前臂的皮膚就這樣爆裂成小指甲大小的碎片。

當然,這種單純的縫合就是我的工作。

準備好縫合需要的器械,我開始很專心的修補起那隻支離破碎的手臂。這種縫合對當時的我來說已經是足以勝任,只是他受傷的範圍實在太大,所以需要一些時間讓我慢慢完成。那位外勞也很配合,從打局部麻醉到縫合沒哼過半聲。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一針一針細細的縫也縫了快兩個小時。那工廠的領班忽然闖進急救室來,有點不耐煩的問我:「醫生啊,還要多久?」

「大概再半小時吧,快好了。」我頭也沒抬的說:「唉呦……醫生啊,那個外勞隨便縫一縫就好啦,我還要帶他回去耶。」

我放下手中的器械,抬起頭白了那個工廠領班一眼,沒好氣的回他一句:「如果你是外勞,你要不要讓我隨便縫縫就好?」他聽了閉上嘴,識相的關上急救室的門出去,剩下我和那外勞,還有一室的死寂。

「謝謝你,醫生……。」幾分鐘之後,那外勞忽然用還算標準的華語對我說。

這下子換我呆在那裡,不曉得該說什麼。

「你會說中文?」心想他整整兩個小時沒出半點聲音,害我以為他聽不懂也不會說中文。

「我是泰國華人,從小就說中文的……謝謝你喔,醫生。」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我和他聊著他來台灣當外勞的點點滴滴,是如何在泰國泡沫經濟破滅之後離鄉背井,在台灣孤家寡人一個是怎麼樣被工廠的老闆壓榨,被工廠的領班欺負,又是如何的思念著千里外的妻兒。

那天,台灣股市再度站上萬點,可是自小在都市長大的我,第一次清楚而深刻的的感受到台灣的經濟奇蹟不是振臂高呼「福氣啦」,也不是經濟學課堂上的GNP與M1b,更不是宣導短片裡熙來攘往的人群與林立高聳的摩天大樓,而是每天每刻,被送來急診的這些殘臂斷指血肉點滴的累積。

畢業退伍之後,我就這樣放棄了原本可以留在中山南路那座醫學聖殿的機會,來到了這個工業區裡髒髒暗暗的小公家醫院。不為什麼,只是因為對我而言,醫學不只是穿著白色的醫師服躲在象牙塔裡供人景仰,或是淹沒在生化科技的迷思之中。既然醫學是「Science of Life」,失去對生命脈動的感受,離開人與人生必須經歷的苦難、折磨、矛盾、掙扎與無奈,醫學就只不過是利用著玩弄人性對關懷的需求及死亡的恐懼作為手段的高科技生化服務業而已。在這裡每天看到的病人大多是社會最基底的一層,感受到屬於臺灣社會的生命脈動也更真實而強烈。

有次在急診一位中年婦人握著自己受傷的手平靜的走進來,污黑的棉布手套滲著血漬,應該是指頭的地方早已經被碾壓得扭曲變形,皮膚和肌肉的碎屑夾著棉布的纖維,就這樣硬生生的從棉布手套的隙縫中被擠壓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幫她脫下棉布手套,右手食指和中指已經變成一堆滲著污血的碎肉渣,沒有什麼重建的希望,只有截肢一途。

我請那為婦人先躺在床上,先幫她做傷口的沖洗及初步的包紮,準備聯絡開刀房進行受傷手指的截肢。這樣因為工作職業傷害的病患每天都有好幾個,大部份的病患都會因為情緒的激動加上傷口的疼痛而哀叫或哭泣,可是這位婦人卻出乎意料的冷靜與平靜。

「傷口會不會很痛?需不需要我先幫妳打一支止痛針?」我擔心她是不是快痛暈了所以才不說話,可是婦人平依舊平靜的搖搖頭。

「妳這個是被『普列斯』〈press,沖床,一般都直接台語音譯稱呼〉壓到的吧?」看著她的傷勢,這樣的傷一早上已經是第四個,一面包紮我一面問著。

「這隻手已經被機器壓過三次了,」婦人看著自己即將被截去的手指,不帶任何情緒的淡淡的說著,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的右手一般,「前兩次運氣好閃得快,只是皮肉傷,這一次終於還是閃不掉……。」

我抬起頭望著那位年齡和自己母親相彷的婦人,心裡瞬時被潮擁而至的心痛與不捨所淹沒。

「……這一次終於還是閃不掉……」要多少的苦難和艱辛,多少的血淚和痛楚,才能把一個靈魂折磨得只剩下對生命的妥協與對命運的無奈?

「妳前幾次受傷之後,難道工廠都不會想辦法改進那些機器的操作方式嗎?」那年還天真稚嫩的我這麼無知的問著。

婦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像在難過自己即將失去兩隻手指,倒像是在喟嘆我對世事的無知,「有工作做就已經很偷笑了,老闆連發薪水都快要發不出來了,哪還可以改什麼機器操作的安全?……再說為了家庭和孩子,再怎麼明知危險也不得不做下去啊……有工作做還算好的咧,我們左右旁邊的其他工廠,老闆都說過完年要等通知再來上班……」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或能夠說什麼。手外科的教科書上在第一章的第一段就開宗明義的告誡我們:"Each inch of one's hand equals to each inch of one's financial life",可是教科書上不會告訴我們,當這些失去的手指或臂膀代表的是生活的重擔,雇主的壓榨,未來的茫然與不知所措,或是許多生命中不得不面對的無奈時,我可以為這些已經失去的做些什麼。對醫師而言,這樣的一位病患不過是每天眾多職業災害的受難者之一,可能只是開刀房白板或護理站櫃檯上的一個名字。對雇主或政府而言,這樣的一位病患可能只是職業傷害通報的一個數字,或許只是勞工保險幾萬塊錢的補助和一紙殘障證明。可是對病患而言,失去的可能是一輩子的工作能力和一個家庭的經濟支柱,這些都不是任何的手術或津貼可以修補或補償的。

每天每天,看著一個又一個職業傷害的受難者以數不盡的殘臂斷指堆疊著台灣經濟架構的最底層,也不只一次聽見病人苦笑著告訴我「沒法度啊……遇到了就要認命,艱苦人生成就是這樣」,自己真的不知道該為這些人的遭遇喟嘆,還是為台灣人對生命無奈的妥協及不得不的樂觀與韌性覺得悲哀。

不久之後,一位攝影家恰巧舉行關於職業災害的攝影展,我特地去仔細參觀了一下。黑白的巨幅相片聳動的對比著一幅又一幅的傷疤特寫。當天去參觀的人不多,我靜靜的在偌大的展覽室裡看著聚光燈下那一張張傷口瘉合多年之後的影像,可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這樣的傷疤在受傷的當時會是如何的血肉糢糊,傷者會是如何的握著自己的傷肢一路滴著鮮血哀嚎著被送進急診,又在那一切的傷痛與憤慨都成為過去之後必須學會無奈的樂觀與接受,卻還是可能為了生活的現實又必須讓自己殘存的軀體繼續埋葬在經濟奇蹟的榮景之下,再一次的被踐踏著屬於台灣人的堅強與韌性……。

知道自己並不能為這些人多做什麼,明天一早上班依舊會有這樣的殘臂斷指被送進急診來,屬於這個社會的傷痛,無奈與承擔一樣會不斷的在這個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反覆繼續。可是當我走進我們每日住院費只要99元的健保病房,看見那一位又一位手指或手臂的殘肢上纏繞著紗布的病患,依然彼此談笑著,互相鼓勵著,關心著彼此的傷勢;嘲弄著,戲謔著彼此生命中的無奈。我知道他們必須學會如此,才能讓自己苦笑著活下去。只好每天看著左手受傷的,慶幸自己不必像鄰床右手壓碎的必須學著用左手吃飯寫字;右手受傷的說,他比隔壁房那個鷹架摔下來下半身完全癱瘓的要好得多了;可是那位從高樓鷹架摔下,肝臟脾臟破裂,腹腔大量內出血,胸椎粉碎性骨折,脊髓嚴重損傷及雙下肢癱瘓,歷經生死關頭從鬼門關被救回來的那位病人卻說:「能夠活著就好了啦……。」

 

深夜的養老院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牽引著他,來到這深夜的養老院……。

大衛‧伯迪其實付得起飛機票的錢,但他喜歡自己開車,每個月由蒙特利爾到紐約一趟。尤其是有個朋友死在一次小型飛機失事後,他就更不想搭飛機旅行了。因為生意的關係,他經常需要到紐約去。他幾乎閉著眼睛就能從蒙特利爾開到紐約。他酷愛開車旅行,經常是一口氣連開七小時到達紐約,中途經過休息站,連帶吃晚餐。

他喜歡在夜晚上路,那時高速公路車子很少,他可以一路通行無阻地抵達目的地。到現在為止,他這段行程已經持續了十年之久,從來也沒有發生過任何問題。通常他在臨走前都會先睡一下,等上路時就精神百倍,一點也不會打瞌睡了。他對自己的這種旅行方式信心十足,有時還和朋友開玩笑說他開車到紐約已經「自動化」了。

那是一九九六年五月晚上,他依照往例開車由蒙特利爾到紐約。但是他才開了一個小時,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十分吃力,而且想睡得不得了。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覺得不對勁,眼睛也幾乎要闔上了。他把車窗打開,希望夜晚的冷空氣能讓他清醒一下,又拿出一大罐咖啡灌下去,想保持清醒。但所有的努力都失效了,他就是覺得全身無力,昏昏欲睡。

他覺得非常驚恐,因為這是他長程開車旅行以來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形。他不過才開了一個小時,而且在這之前他才睡過四個小時的覺,根本不應該會發生這樣的現象。會不會是他病了?

大衛已不能再開下去了。他在下一個出口離開了高速公路,朝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加油站開去。然後他發現自己來到他從來沒有聽過、離紐約還很遠的小村莊。

「嗨,你好,」加油站員迎上前來,「需要加油嗎?」

「請問這附近有沒有汽車旅館或是飯店?」他問。

「有,我手邊有一大串名單,需不需要我幫你訂房?」加油站員非常熱心地說。

「真的太謝謝你了,」大衛很高興地說。但是當他們打到每個飯店旅館去詢問時,卻發現每一家都客滿了。

「哼,這可就怪了,」加油站員奇怪地說,「旅遊旺季還要兩個禮拜才開始呀。」

「還有沒有比較遠一點的呢?」大衛幾乎快睡著了。

「這裏有一些小旅館,大約離這兒五十哩路遠,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房間的。」

但打去的結果也一樣,所有的店都客滿了。「咦,這可蹊蹺,」加油站員低聲說,「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怪事呀。」

「拜託,」大衛已經累得快不行了,「我真的撐不下去了。這附近會不會有什麼高中或大專學校有宿舍可以租個床位給我?」

「沒有,」加油站員說,「這附近沒有這種學校。」

「那……」大衛已經覺得就算是睡在草棚裏也無所謂了,「有沒有什麼養老院?」

「那倒有,」加油站員快樂地說,「在前面路口的右邊就有個養老院,院長派崔克·瑞尼是個好心人,我幫你打電話給他。我會告訴他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相信他會願意讓一個房間給你。」果然沒錯,那兒確實有一個房間,而且租金便宜得不得了。

第二天早晨,睡了一場好覺的大衛,神清氣爽地付了租金,準備離去了。就在他要走出大門時,不知道為什麼又轉身回到櫃檯,問瑞尼說:「我突然有個想法。反正我已經在這裏了,不妨順便做點好事。我不只是個生意人,也是個猶太教的牧師,這裏會不會剛好有什麼人需要我服務的?」

「真的?」瑞尼有點疑惑地望著他,「你真是好心。我們剛好有個猶太病患,昨晚去世了。差不多就在你來的同一時間。」

「哦,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他的喪禮?」大衛問。

「嗯,西蒙‧溫斯敦差不多一百歲了,親戚也都死了。在他的資料上也沒有任何親屬的名單。這附近也沒有猶太人的墓地,最近的一個也要在一百哩之外的安柏尼。所以我們正想將他葬在附近的基督教墓園裏,葬在那裏的都是些無依無靠的貧民。」

「這樣吧,」大衛立刻說,「你設想得很周到,不過既然他是個猶太人,我相信他一定想葬在猶太墓園裏。這次我剛好開一輛大型旅行車,通常我是開可樂娜上路的。車子後面還有很多空間,或許你可以把他的棺材交給我,我可以把他葬在紐約的某個猶太墓園裏。」

那天稍晚,大衛抵達紐約的辦公室之後,立刻和在布魯克林區的一些猶太墓園聯繫。

「非常抱歉,」每個地方的回答都一樣,「我們很願意免費安葬他,但是現在我們的墓園都滿了,實在騰不出空間,你不妨試試看皇后區有沒有空缺。」但是在另一個人口擁擠的紐約區,他還是碰到同樣的問題。那人回答:「這樣的事情並沒有前例,我們也沒有任何準備。我可以向慈善機構申請一筆款項為他買墓地,但那需要很多時間。我也很希望能幫得上忙。」大衛失望地要準備離開時,那個人突然又對他說:「等一等,我剛好想起來在上曼哈頓的華盛頓高地那兒,有一個這樣的組織提供贊助經費,你不妨去那兒試試看。」

在華盛頓高地,大衛終於完成任務。「有,我們有這樣的基金,」那滿是灰塵的辦公室中,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答應著,「我們確實有一筆基金用來為無依無靠的老人提供墓地與葬禮。大概在五十年前,一個猶太裔的慈善家來到我們社區,他提到有些老人死後無力安葬自己,因此想提供一筆基金來為窮人服務。我們確實在墓園中保留了幾個地點為這些人做準備。我會處理所有事情,」他告訴大衛,「不過,我想還是需要先填一些表格,」他說著拿出一些文件來。

「請問一下死者的名字?」他邊問著,一枝筆在空中比劃著。

「西蒙‧溫斯敦。」

「嗯,」老人答道,「這名字聽起來很熟悉。不介意我先看一下屍體吧?」

他說著朝旅行車走去。

當老人再回到大衛身邊時,兩頰都帶著淚。「親愛的朋友,」他對大衛說,「我們不只要給西蒙‧溫斯敦一塊墓地,我們還以他為榮。上天真的在展現奇蹟,這個由你老遠帶來的老人正是提供基金的大善人西蒙·溫斯敦。他將埋在當年自己選定的地點……。伯迪先生,謝謝你千辛萬苦地把西蒙‧溫斯敦的遺體帶回來,這裏就是他最希望的安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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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之翼

海豚之翼

從前,在海底王國裡,有一隻很活潑的小海豚常常喜歡跟海馬一起在漩渦裡玩耍,或者調皮的把蚌爺爺貴重的珍珠藏在海葵裡面。還喜歡跟同伴一起在海面上比賽看誰跳得高。可是不管怎麼用力的跳,小海豚總是摸不到天空上那顆會發光,偶爾還會變化顏色的圓球。還有那些白白的,一片一片的,看起來好舒服的東西,在天空上飄。

有一天,小海豚忍不住就問了媽媽。

媽媽告訴小海豚說,「天空裡啊,神明就住在那裡。那顆發光的圓球,白天叫做太陽,晚上就變成月亮,在天上會飄的,叫做雲。」

「媽媽,我可以到天上去嗎?可以到神住的地方去玩嗎?」

「傻孩子,我們只能在海裡游泳啊,除非有翅膀,你看……」海豚媽媽指了指在島上飛行的海鷗。「他們叫做鳥,身上有翅膀,才可以飛啊。」

「那神明住在天空裡,也會飛囉。」

「是啊,神明是創造大自然的,很偉大的,當然會飛啊。」

聽完了媽媽的回答,小海豚顯得有點失望。為什麼鳥可以有翅膀,海豚就沒有翅膀呢?他好想飛上天去,摸一摸那些舒服的雲。還要跟海鷗一起乘著海風滑翔。

「神明啊,既然你那麼偉大,可以給我翅膀,讓我可以飛嗎?」在一個月圓的晚上,小海豚對著夜空許願。因為媽媽說過,圓圓的月亮,是神明打開天空的窗。小海豚希望神明可以聽見他的願望。

這時候,在天上負責發放流星的天使,聽見了小海豚的心願。

「小海豚啊,你為什麼想要翅膀呢?你在海裡面自在的悠遊不是也很棒嗎?」

小海豚看見天使慢慢的從雲上飛了下來,心裡有說不出的羨慕。盯著天使身後的翅膀,目不轉睛,一句話也回答不出來。

看著小海豚的表情,天使從身後拿出一顆流星。「這樣好了,我給你一顆流星,等到下次月圓的時候,用流星來許願,你就會有翅膀了。」小海豚小心翼翼的接過流星。只見它小小亮亮的,好可愛的模樣,在小海豚的四周飛舞亂跑。

「記得喔,一定要在下次月圓的時候用流星向著月亮許願,錯過了,流星也消失了。」天使慢慢的雲端上傳來,越飛越遙遠的聲音。

「媽媽!你看,流星!」小海豚高興的跟媽媽說他遇到了天使,而且天使給了他一顆流星許願。可是小海豚覺得,媽媽似乎不是那麼高興,只是笑笑的要他小心地把流星收好。

經過了許多天的等待,終於今晚又是一個月圓的晚上。

小海豚趕忙的拿出流星,要先到海面上,跟夕陽一起等待圓圓的月亮。小海豚興沖沖的跟媽媽道別,可是媽媽卻開始在流淚。

「媽媽,你怎麼哭了?」小海豚最難過的,就是看見媽媽的眼淚。

只見小海豚的媽媽摸著他的頭說,「孩子啊,你的願望可以實現媽媽很為你高興,只是你有了翅膀,就回不了海底,溼透的翅膀會讓你沒有辦法游泳,這樣子,媽媽就永遠的要跟小海豚分開。」

「媽媽你別傷心啊,我還是可以飛到海面跟你見面啊。」小海豚趕緊安慰媽媽。

帶著流星,小海豚來到了海面上。媽媽的話一直在他的心中重複著。「為什麼自己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可是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小海豚心裡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不是傷心,也不是難過。慢慢的,圓圓的月亮出現在天空的那一端。流星接觸到了月光,開始活蹦亂跳。小海豚知道,可以許願了,可是卻一點也開不了口。

忽然,小海豚聽見岸上有小孩子的聲音,他慢慢的游過去一探究竟。「神明啊,媽媽說月圓的時候你可以聽的見大家說的話……,」

小海豚一聽,原來是個小孩子在許願。「神明啊,我希望你可以讓爸爸的漁船每天都可以捕到很多魚,這樣,家裡有錢了,我就可以到學校去上課,跟大家一起讀書。而且有很多錢了,媽媽也不用每天辛苦工作,有時候,我都看見媽媽在偷偷擦眼淚,我不喜歡媽媽哭啊。」

聽著小孩子的願望,小海豚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樣離開媽媽啊,不能每天跟媽媽撒嬌,他會很難過的啊。聽著小朋友的話,小海豚想起了媽媽的眼淚。

於是趁小孩子看著月亮許願的時候,小海豚悄悄的把流星丟到他的頭上。只見流星緩緩的升起,然後很漂亮的在夜空中畫出一道弧形。

「啊,流星!」小孩子看著流星的同時,還發現遠方有一隻海豚,在月光下跳得又高又遠,好像長了翅膀一樣。

後來,小孩子的爸爸真的捕到了許多魚,賺了很多錢。他也順利的到學校去唸書。長大之後他變成了一位作家,專門替小朋友們寫一系列的童話。

其中,有一篇故事,叫做「海豚之翼」。

「從前啊,有一隻長著翅膀的海豚,只會在月圓的時候帶著流星出現。當你遇見他,跟他許願,流星就會降下,你就可以得到幸福呢。」

 

騎腳踏車的哲學

從峇里島回台灣後,司機的話不斷在腦中盤旋。突然覺得前半輩子竟完全「誤入歧途」。再繼續「進化」下去,可以想見房子越換越大,大到無力打掃再請菲傭;為了養房貸與菲傭,只好拚命工作,弄到最後,便有家歸不得。

現在我是個快樂的單車族。

動物是由兩棲進化為爬蟲,再進化為哺乳類。交通工具則是由單車進化為機車,再進化為汽車。人爬得越高,車子也越大。長久以來,大家都是如此地在社會中「進化」。

升大學時,我告別了單車族,靠家教收入成為機車族,當超越同學的單車,呼嘯而過時,心中隱隱有股優越感。出社會後,賣命工作一段時間,我很快地進化為「汽車族」。每遇紅燈,車停路口時,看著旁邊日曬雨淋的機車騎士,我是三分悲憫,七分驕傲。

不久前,旅行到峇里島,這種「進化論」終於被「當頭棒喝」。

有天,很不幸地,眼鏡摔破了;沮喪地中斷行程,叫計程車回旅館。在車上打聽一下,何處可修眼鏡?司機說,附近都沒有眼鏡行,只有到首府「淡巴沙」才能修。我不禁嘆道:「你們這裡真不方便。」司機則笑著說:「這裡的人很少近視,倒不會感到不方便。」聽這司機談吐不俗,我決定包他一天車,到「淡巴沙」修眼鏡,兼市區觀光。他猶豫了幾分鐘,才說:「那我明早八點到旅館接你。」

隔天,在「淡巴沙」逛了一上午,發覺此處無啥可觀,我想打道回府;下午就在旅館游泳、休息。但是想到司機為接生意,必然推掉許多原有計畫,就難以啟齒。掙扎甚久,我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司機先生,我想改成只包半天,不知會不會對你造成困擾?」沒想到司機竟喜出望外地說:「一點都不會。昨天,你要包一整天車,我很猶豫,如果不是因為跟你談得來,我是不接受包整天車的。」

我困惑地問:「為什麼?」

他答:「我設定一個工作目標,每天只要做到六百元台幣,我就收工,你用一千二台幣包一整天,那我就沒有自己的時間了。」

「你可以儲錢,隔天休息呀?」

他笑著說:「先是做一整天再休息,然後就變成做一個月、做一整年再休息;最後是做一輩子,終生不得休息。工作也會習慣的。」

我問:「那你們閒著幹嘛呢?時間那麼多,不會無聊嗎?」

他看著我,像遇到外星人一樣,說:「這裡那麼好玩,怎會無聊?峇里島每家都養鬥雞,收工後,我們就鬥鬥雞、放放風箏,到沙灘打打排球,游游泳呀!」

這時,我想到一則笑話:一個美國人到大溪地度假,當大溪地人賣力地幫他按摩時,老美滿心優越感,滿臉悲憫地說:「如果你們上進點、積極點、勤快點,你們也可以像我們一樣到大溪地度假呀!」大溪地人一臉疑惑地說:「你辛苦一年,只為了到大溪地過兩星期日子,我卻是一整年在大溪地享受生活的,我為什麼要學你?」

從峇里島回台灣後,司機的話就像禪宗語錄,不斷在腦海盤旋。突然覺得前半輩子完全「誤入歧途」。再繼續「進化」下去,可以想見房子應越換越大,大到無力打掃,再請菲傭;為了養房貸與菲傭,只好拚命工作,有家歸不得。那麼大房子又有何意義?

開車時,我也想:以車代步,四體不勤,搞得日漸臃腫,只好買個腳踏車或踏步機放在臥室踩。但時忙,時懶,難以有恆;那何不乾脆騎單車上班,爬樓梯踏步呢?在峇里島治好了文明的近視之後,人生境界豁然開朗,步調一放慢,視野更寬,也更清楚。騎單車沒多久,困擾多年的「痔」(志)瘡竟不藥而癒。

人生過程中您是否也是汲汲營營隨波逐流呢?何妨停下腳步抬起頭來看一下方向對否,這是否是您所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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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米粉湯的女孩

賣米粉湯的女孩

原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在告訴自己:平安與順利並非理所當然,而平凡竟是那麼可貴!所以,每天健康的上、下班、生活,每天平安的做些自己想做事,是很幸福的!一點點付出、多一份體貼, 可以美化許多的場景,不是嗎?原本就覺得自己好幸福,想到自己可以偶爾跟大家分享美好的事物與感受,就更、更快樂了!

路過市場時,一陣米粉湯的香味飄過鼻端,我可以嗅得出其中夾雜芹菜、油蔥頭、胡椒、豬油的氣味,饑餓的胃腸忍不住唱起歌來。我走進小吃店,向鍋鼎前揮舞鏟勺的小姐說:「米粉湯一碗,油豆腐、肝連各一份。」

瘦削的小姐以僵硬的姿勢轉過身來,小小的眼睛看著我,緊抿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我立刻明白了,她是一位輕度智障者,剛剛沒聽懂我點了哪些食物。所以,我放慢了速度再說了一遍。

她點點頭,慢慢轉過身,開始撈米粉,擺芹菜珠……二十來歲吧,也許三十歲。智障者的臉龐不容易看出年齡,也許時間觀念對他們來說是個奢侈品。

一名婦人從店般走出來,親切地對我說:「馬上就好了。」她走到女兒身旁看了一下,拍拍女兒的背,有種鼓勵的味道,又走了進去。

我吃完米粉湯、油豆腐、肝連後,覺得味道還不錯,配料、醬油都按照應有的分量放。

我掏出錢來,遞給她,心裡替她高興。她能工作,能幫家人分擔勞務,「我是有用的人」這種感受應使她覺得生命更有意義。

她接過那張紅色的百元鈔票,慢慢放進口袋裡,臉上沒有表情,頭以奇怪的姿勢晃了一兩下,眼珠子跟著閃動,彷彿腦中的計算機正在高速運轉。我算過她應該找我二十五元。

她的手探入口袋,然後掏出一張紅色的百元鈔票,又掏出一張紅色的鈔票,再掏出一張五十元,然後鄭重的把三張鈔票共二百五十元放在我的手上。我驚呼一聲,她真的是我見過最慷慨的人。

笑一笑,我把錢放回她手上,說:「找我二十五元就夠了。」她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這時候婦人快步走過來,親切的說:「不好意思。」然後柔聲對女兒說:「給這位先生二十五元。」她嗯的一聲,沒有任何羞赧的神情,掏出三個硬幣給我,這次是正確的組合,然後轉身走進屋裡。

婦人又親切的說:「不好意思,我女兒數學不好。」 我說:「哪裡,她能做怎麼多的事已經很棒了。」女兒又現身了,她走到我旁邊,把一個碩大的蘋果塞在我的手上,並且奉送臉上一朵有點古怪但絕對真誠的笑容。

真是太慷慨了,這粒日本進口的蘋果,果皮是鮮艷誘人的胭脂紅,顯然價值不菲。我對她說:「謝謝。」又對婦人說:「這蘋果還你,我不能收。」婦人說:「不可以的,你還給我的話,我女兒會痛苦一整天,所以你一定要收。」女兒猛力點頭,彷彿媽媽正在敘述宇宙最高真理。

我搖頭,說:「這蘋果比我的消費價值還高兩倍,我不能收。」婦人說:「就算幫忙吧,你收了,我女兒會很快樂。」女兒又猛點頭。我走出小吃店,手捧進口蘋果,另外一隻手提了五包米粉湯、五份油豆腐、 三份肝連,帶回去與同事分享。唯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女兒快樂加倍,也讓我的良心過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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