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m就在說完這些話的隔天就不見了，我還記得他有跟我說過，他還要再到最後他跟小佩去過的海邊再看一次海，或許還會看見她的笑容在遠方的海和天的交界處出現。可是自從那一天他跟我說完話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好像是消失在這個世界，在這塊土地上我從此沒有了他的消息，這實在是一件很詭異的事，不過我也是當作沒有這件事的發生，繼續過我的平凡生活，可是我的夢中卻經常夢見m和小佩，就像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樣，m騎著車快樂的載著她，慢慢地從我的眼前走過，我想要叫住他們，卻怎麼都喊不出聲音來，只能眼睜睜的目送著他們從我的身旁離開，在這個時候我就清醒過來，很奇怪我不知道作了多少次這樣的夢，我以為m沒有多久就又會出現，但是我始終沒有他的消息。
從那天開始我不斷的作相同的夢境，一樣的情形不斷的出現，但是我也是照常的生活，讀我的書，聽我的音樂、喝我的茶，逛我愛去的書店，一切都如往常一樣沒有什麼樣的變化。一直到我去了m消去的那一個海岸，我才明白這一切事情發生的始末。
我看到那個黑點，就是那個黑點把m的一切給帶走，而不是m自己消失的。我開始回想過去我們曾經度過的每一段時光，我也是那時才開始面對我自己從過去到現在所有遇見過的事情，因為我早就逃避了很久，不想去回顧也不願去更新。
過去的每一刻都一直在流失，不管是m還是妳的離去，都只是說明著我無力去挽回些什麼，只能在寂寞來臨時，獨自傷悲。我之前常去看海，現在則是完全沒有，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我不再喜歡接近海洋。每當我望向遠方的海，我的目光就會被吸入那個黑點當中，不知不覺地頭昏，愈來愈沒有精神，靈魂被那個黑點給帶走了一樣，回不了神。突然之間我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刻，見到了早先的畫面，愛情的地圖，不知是開始還是盡頭。
一陣陣溫暖的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原先以為是春天來臨，只是馬上接著而來的是令人無忍受的熱浪，全身上下都流著擦不完的汗水，只要移動身體，就會有許多的熱感在全身冒出來，好像是從內部而來的熱，絕大部份是從外面的熱度，只有感覺到少許的熱能是從裡面透到外面來的奇怪熱源感應。風似乎是靜止不動，但是就算是感到風的存在，也只是增加汗水的密度而己。
我就是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之下來到這個海邊，一個既熟悉又不陌生的地方，我的世界也是同時在這裡開始，而那個少年也在那時走入我的生命之中，而他就是m，一個和同學七年，卻是在那時就認識的老朋友，一個和我同年紀的少年，卻在多年之後遭遇到許多件人生無法承受的苦痛，當時的我們誰都無法預料到會有這種情形會發生在自己的生活周圍，這些都是以後才會遇到的事，只是現在站在當時的未來的點上來看的話，是誰也不願意去處理的，因為我也無法去解釋為何事情會發生的如此的突然和快速。
我想在身上的某一個地方還留著m的氣息吧！而m的身體裡應該還住著小佩不能把她忘了，徹底的忘了或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我也有過這種不好的經驗。於是我開始回想起過去，用一種慢慢地細心體會的方式來對過去作一番巡視。
居住在這裡，是軀殼包著我的靈魂，但是在接觸別的靈魂之後，包含了許多不一樣的元素，一同哭泣或是一同歡笑，共同的體驗彼此的生命經驗，在有生之年都一直不斷的重複這種過程，到了老年，生命終了之際，還是帶不走所有的回憶和世間上的一切，只有從生活中學習的寬容和智慧才能幫助自己回想起，許多年前曾經有過最深刻感受的那段過程，再回去重新開始另一個全新的旅程。
「要不是學習如何去愛人的話 我們怎麼會就這樣子分離
愛一個人的目的何在 問自己有沒有快樂在其中
朋友的安慰 陪伴在我的左右是義無反顧 我的定位在那
控制不了的情緒 雜亂無章的發洩 卻敵不過你的一個微笑
有最特別的味道 我到處尋找我的美麗人生 你最不在我的計畫裡
快樂沒有你在我身旁 只有幫助的朋友 和興奮難耐的心情
這不是很容易就可以作一個結束的句點 你終止我生命的第一樂章
而我的第二樂章才剛要開始 迷失的自我 終於找到自己的路」
大狗的男子嘴裡哼著這首歌，似乎有著自己內心裡的掙扎，他以輕輕和著的方式，來唱著這條歌詞，不帶任何的表情，只是不經意的唱著。任由時間一點一滴的流失，其實他從那裡來的，誰也不知道，只清楚他一直跟在老人的身邊，好像己經很久了，他平常也不多話，只是安靜地陪伴在老人的周圍，替他打理生活的一切事物，老人住的那一棟房子也是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甚至我聽說那位老人還曾經是一位作家，現在的生活花費都是靠賣書的版稅在過活的，實在是很令人驚奇的一件傳聞。
老人、裂痕、回想、時間
轉眼間又過了十二個小時，以這樣的時間間隔為單位，我活了二十二年、二十二個秋冬，在這一塊從小到大沒有離開過的鄉土，懷念無限生活片段。所有在這裡發生過的人事物，我都了然在心，一幕幕電影的轉軸以我為中心，不停地播放出我的人生劇本，舞台就在這裡－高雄港。主角是我，圍繞在我身邊的人是戲中的不可或缺的演員，以海為主，交織出許多錯綜複雜、難以忘懷的人生大戲，其中的愛恨、情仇，人性的天人交戰，天人永隔的無限哀慟，正在我的眼前不斷地重覆上演著。
我還能要求些什麼、還剩下些什麼，在這麼豐富的人生情節中，我正用心的演出，不論有沒有掌聲響起，我活在我的戲中，在別人的戲劇賣命的活出自己。強求些什麼，擁有些什麼，失去比誰都痛苦，快樂永遠都得不到滿足。我早就在人性中翻滾，在學習當中認清一些事實，黑暗和光明永恆的戰爭；要我重新開始，不可能的任務和得不到如此大的力量，來改變人生的一切。再怎樣的強勢、再怎樣的留連不捨，終究有落幕下台的一天，結束之後才有開始，開始是為了有結束的時候，這樣因果不止的循環真理，是我所要領悟人生的道理。冰凍的日子等待著溫暖的陽光，而人生的寒冬正在過去，春天終會降臨；思考的腦核有一個中心的想法，無形之中變換無窮，所有的安排是無限的集合。跳動的靈魂在平衡的世界裡生存著，希望能打造出屬於自己的天空；海風吹著我的臉頰、我的呼吸隨著浪花的白沫飛行，難忘的回溯之戀。
老化的心智是智慧的累積，用時間建成的人生金字塔，是令人難忘的經驗，想像後來持續的發展，竟是如此容易的就被打碎，辛苦的成果在轉眼間煙消雲散；我要如何去承受失去的痛苦與不捨，終究是心理作用，在潛意識中是微不足道。美麗的境界是在那裡？完美的世界是所有事物都完美嗎？人性的存在有可能讓這樣子的地方生存下去嗎？還是只要符合人的意願就可以有生存的空間呢？
過去、現在和未來，我到底身處於那一個時空呢?我好像離過去不久而已，我似乎還看得見妳的身影，那種剛嚐到幸福的感覺，妳還在我耳邊的溫柔話語，我都還記得很清楚。怎麼才過一會兒，我就感到年老的不安和脆弱，我彷彿坐在一間搖晃的躺椅上，好累好累的坐在椅子上，想著那間悲劇，因我而起的那件事，我始終忘懷不了我在妳靈堂前痛哭失聲，不停地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的罪行，我多希望妳能再起來看我一眼，就那麼短暫的一刻也好。說著說著我便睡著了，未來在我的眼前，是一道白光，白光後面有一扇門，門的後面是一大片的綠地，而妳就站在不遠的地方，我準備走向前，突然之間我聽到一聲巨聲，把我從那個空間之中給抽離開來，於我又進入了深沉的睡夢當中，不知不覺地讓疲憊進入我的心境當中，而昏昏地被藍色的雲霧給完全的包圍著。
老人的時刻
我到現在依然記得起妳的容顏，只是我把妳的名字搞混了，妳究竟是叫依玲還是依佩，那個時候的我們似乎不太叫彼此的名字，只習慣叫我們對方的小名，不過沒有關係，我愛著妳的那份心始終不變，雖然妳離開我己經很久，相信妳在遙遠的那一方也一定在想著我吧，不過沒有關係，我馬上就可以去見你了，你應該會很開心吧!
不管我在你離開我之後我過得如何，有了妻子，生了幾對兒女，縱然我勇敢的選擇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我的內心最深的一層中，你是我的全部，我一直都不敢跟別人，就算是我親密的妻子也是一樣，最好的朋友我也都沒有跟他們說我的這個秘密，我想把這個秘密跟我一齊埋葬，火化也好，一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如同你當初的抉擇。
忍受著失去親愛的人的痛苦，當時的痛哭失聲，如今的悶不吭聲，實在是很令人無法接受，不再對事物感興趣，不再和過去的朋友聯絡，就算有人找上門來要你參加以前的同學聚會，你卻從不參加，難過這就是你的人生態度?我懷疑你是像行屍走肉般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個叫大狗的男子這樣子跟老人說了這些話，而老人也只是孤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的，好像過世了一樣的躺坐著。
老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些話，只有那個大狗的男子聽見，他說：「人要是老了，就會習慣去緬懷過去，對現實的生活不理不睬，是因為在家庭的生活中，沒有了自己生存的地位和應有的尊嚴，雖然兒子女兒都在旁邊，孫子也都長大有工作了，但是心裡面總是缺少些什麼，以前的朋友不知都在那裡，能和他們再見上一面，談個一會兒也好，至少能在生活經驗上有所交集。我的老伴都走了那麼久了，我還是一直以為她在我的身邊，沒有離開過我一樣，偶爾她還是同我一起聊天，聊起過去我們是如何認識和相愛在一起的，那可是珍貴無比的一段回憶呢!」老人這麼說著說著，好像他看到了過去的影像，重溫了以往的生活，快樂的在一起，無論是痛苦還是不順遂，她都和他共同的渡過，只是現在他老了，只能活在過去的時光中，造成現實生活中，兒女的不便和不悅。
時間和時光的互相交錯，已經使得你對回憶的內容有所出入，到底那一個才是你真正的心裡的秘密，我想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吧!而我所能作的也是提醒你，明天的太陽還是一樣會出來，只是你不一定會醒來，當你的生命的告一段落的時候也就是我離開你的時刻。男子說完便轉身離開老人去做下一個要準備的事務，只見他身手靈活的準備老人的晚餐，不吭一聲把所有的家務事都一一打理好，就知道他服侍老人己經有很長的一段時日了。
我思故我在，我和我的談話，到最後沒有了結束的話語，於是又回到個自生活的地方，讓上天來安排下一次的見面和相對性的思考。老人的心裡想著大狗的男子說的話，一方面也作出以上的回應，之後，隨著門外的車潮聲的節奏，愈來愈大聲，震動也愈來愈強的情況之下，老人進入了彌留的狀態，一種接近靈魂出竅的超自然的經驗，之後就有如睡著一般，安靜的回去，曾經擁有最幸福的那段時光裡，不再猶豫不決、不安。
by luis h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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